第一百八十章 設套和再發難

陸三郎平生第一次有了做孝子的自覺,話雖沒說出來,但那種感動卻滿滿當當都在臉上。

而張壽見劉侍郎也立刻跳了出來,主動把事情攬上身,一時間,原本是兩邊小兒女私底下策劃的照面變成雙方長輩那兒過了明路的會面。他見那位趙侍郎面色鐵青,似乎想要反唇相譏,他就不慌不忙搶在了前面。

“陸氏子和劉氏女婚約定立在即,一個帶著三五隨從和隨身侍女,出了一家首飾鋪,一個正好從書坊買書而歸,在大街上彼此相看一眼,相比戲文中相約後花園,又或者佛寺道觀進香偶遇,難道還不夠守禮?還是說,趙侍郎覺得這樣簡簡單單的相看,是給二皇子設套?”

趙侍郎不會輕易上張壽這番言語的當,但二皇子卻覺得自己終於逮著了機會,大聲叫道:“沒錯,這就是給我設套!”

他這話才剛剛說完,張壽就怒斥道:“這簡直荒謬!二皇子你的行蹤,陸家和劉家知道嗎?兩家結親本是喜事,二皇子你卻當街大放厥詞,敗壞了兩家名聲,給你設套有什麽好處?再者……呵呵,這真是好笑,他們有什麽本事給你設套?陸劉兩家難道和你有仇?”

二皇子被張壽這連番反問噎得說不出話來,而大皇子發現張壽咄咄逼人的對象只是二皇子,再想到之前人家明確指出是他出面制止了二皇子,他立刻就知道自己該說什麽了。

只見這位最年長的皇子大步上前,就在禦階之下推金山倒玉柱,低身伏拜了下來:“父皇,正如順天府王大尹所說,二弟之過,看似只是小過,實則卻是大錯!可他不但不知道悔改,而且還巧言令色,先委過於兒臣,後委過於陸劉兩家,實在是太沒有擔當了!”

他剛剛就察覺到父皇稱贊兵部尚書陸綰,主旨就是陸綰有擔當,在這奉天殿內君臣面前敲定了這樁婚事,因此打定了主意圍繞這擔當兩字入手,因此直起腰時,恰是滿臉痛心疾首。

“父皇,兒臣身為長兄,沒有帶好二弟,是兒臣的錯。但兒臣可以指天發誓,絕不可能在二弟面前搬弄是非,要知道禮部選妃這麽大的事情,名單自然是保密的,兒臣怎會知道半分?更何況,娶妻娶賢,哪有如二弟那般,在大庭廣眾之下,嫌棄侍郎不夠尊貴?”

大皇子越說越是慷慨激昂,聲音不知不覺已經變得極大:“劉侍郎也是從秀才、舉人、進士一層一層考上來的,多年兢兢業業,方才任工部侍郎,我也好,二弟也好,不過因為是帝室血脈,這才能夠躋身這朝堂之上,怎敢小覷天下才俊之士?”

二皇子眼睛一閃,當即一臉又驚又怒地破口大罵道:“你裝什麽溫良恭儉讓的長兄?當初諷刺劉侍郎懦弱無能的人是誰?”你就算沒罵過又怎麽樣?我就是要拖你下水!

大皇子早料到二皇子會有這一手,卻是眉頭都沒有皺一下,也沒有再辯解,卻是緩緩伏拜道:“都是兒臣這個當長兄的沒有給弟弟當好榜樣,兒臣甘願受罰。”

張壽在旁邊見大皇子痛心疾首的樣子,心想這位不去競爭影帝真是可惜了。他瞅了一眼劉侍郎,見其表情冷峻,一點都沒有因為大皇子替自己說話而感動的意思,再看其他官員,那也是各自表情微妙,只有寥寥數人那表情好似是被打動了,但真正在如何想卻也難說。

別說二皇子已經嚷嚷出是大皇子對他透露的王妃候選的消息,就算二皇子沒說,常朝這些官員,有幾個是沒腦子的?誰會意識到這事兒背後是兩個皇子相爭?大皇子要是挑唆之後自己能按捺住不露面,而不是一副剛巧路過把人驚走的模樣,興許還能說這種話騙騙人!

這位皇長子,把滿朝人精想得太簡單了!

張壽正這麽想,突然發現陸三胖此時正在地上不安分地挪動著身子,但因為動作幅度小,大家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大皇子和二皇子身上,所以大多沒注意這小子的失儀。

當然,還是一直有人在死死盯著陸三郎,間或還陰冷地朝他瞥上一眼,那便是兵部趙侍郎。見此人那惱恨的目光一直不離陸三郎左右,張壽哪裏不知道,當日在面試的時候被他淘汰,而後又遭到陸三郎冷嘲熱諷的那個趙英,就是此時趙侍郎敵視他們師生的理由。

果然,趙侍郎沒等大皇子和二皇子再次爭出一個輸贏,就突然沉聲說道:“就算照張博士所說,陸劉兩家並非有意構陷,這也不是皇上賜字的理由。否則,日後滿朝文武全都能把小兒輩的婚事拿到這奉天殿議事的時候來說,成何體統?”

他越說越是激憤,用輕蔑的目光瞥了一眼陸綰和陸三郎,隨即又挑釁地瞪著張壽,皮笑肉不笑地說:“再者,就算陸尚書的這個幼子確實有點算學天賦,但他好像還不曾和他的老師張博士一樣,一再擒拿叛賊,破解密信,立下旁人無話可說的功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