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新派遣(第5/5頁)

我說:“不。不。”

“好吧,”她說,“但那樣會好些。”

她走到維卡身旁,俯身擁抱了它。她的頭發落下來擋住臉,因此我看不清她是不是在哭。她起身走進臥室,輕輕關上門。

我在沙發上坐下,伸手去撓維卡的耳朵,心裏有了個計劃。算不上是個好計劃,但至少是個計劃。有時這就足夠了。

我家附近有條土路,路邊流淌著一條小溪,夕陽西下時陽光浸入水中。很美。過去我時常去那裏跑步。我想那是個合適的地方。

開車過去並不遠。我們正好在日落時分到達。我把車停在路邊,下車,從後備廂裏抽出步槍掛到肩上,走到副駕駛座一側。我拉開門,雙手托起維卡,把它抱到河邊。它很重、很暖和,我抱它的時候它舔著我的臉。它舌頭的動作緩慢、慵懶,能看出是條一輩子都很快樂的狗。我放下它,後退幾步。它擡頭望著我,搖了搖尾巴。我僵住了。

過去我只有一次像這樣遲疑過。在穿過費盧傑的途中,一個叛亂分子潛入我們的警戒範圍。當我們發出警報時,他消失了。我們異常緊張地四處搜索,直到柯蒂斯朝一個用作糞池的蓄水池裏看了一眼。那是個大型圓水池,裝了四分之一池的屎尿。

那個叛軍就在池中,身體躲在糞水裏,只是出來換氣。像一條魚浮上來吞掉停在水面的一只蒼蠅。他的嘴探出糞水表面,吸一口氣又合上,然後再下潛。我無法想象他的感受。光聞一下就夠你受的了。四五名陸戰隊員垂直向下瞄準,子彈射入糞水中。除了我。

望著維卡時,我也是同樣的心情。那種感覺像是一旦我向它開槍,我體內的某種東西就會破碎。但我想到謝麗爾會帶它去見獸醫,讓某個陌生人把手放在我的狗身上。我想,我必須親自動手。

我沒有霰彈槍,只有一支AR15自動步槍,和我訓練用的M16很相似,我明白如何正確使用。三點一線瞄準,控制扳機,調整呼吸。注意力放在瞄準器上,而不是目標。目標應該是模糊的。

我瞄準維卡,然後緊盯瞄準器。維卡在遠景中虛化為一團灰色。我打開安全栓。應該是三槍連發。並不是說你扣下扳機一切就結束了。你必須采用正確的做法。兩發射向身體。最後一發對準頭部。

前兩槍必須快,這至關重要。你的身體的主要成分是水,因此子彈穿過身體就像石頭投入池塘。它會激起漣漪。在第一塊後緊接著投入第二塊,它們落水兩點之間的水面會蕩起漣漪。這會在你身體裏發生,尤其當兩顆5.56毫米子彈以超音速穿過的時候。那些漣漪足以撕碎你的內臟。

如果我瞄準你心臟的任意一側,先一槍……然後再一槍,你的兩片肺葉都會穿孔,胸前出現兩個大洞。你必死無疑。但你一時還死不了,還能感覺到血液慢慢充滿你的肺。

如果兩槍的間隔足夠短,就沒這問題。激起的漣漪會撕碎你的心肺,你當場死去,不必經歷垂死的掙紮。只有震驚,沒有痛苦。

我緩緩扣緊扳機,感受彈簧的壓力,緊盯瞄準器,而不是維卡,然後三槍連發。兩顆子彈穿透它的胸膛,一顆射穿頭骨。子彈很快,快得難以覺察。正該如此,每顆子彈緊跟著前一發,令你無暇反應。等你回過神來,痛苦也隨之襲來。

我呆立在原地盯著面前的景象。維卡成了一團模糊的灰色和黑色。暮色漸濃,我已不記得要如何處理它的屍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