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第2/9頁)

三丫子磕過頭,喊過爹娘,緊張的心松弛下來,笑嘻嘻看著馬明滿,等待馬明滿來攙扶。

馬明滿皺著眉頭:“行了,自個兒起來吧,別在那兒挺著了。”

馬萬川掃了兒子一眼:“你咋說話呢?”

馬明滿不得已地把三丫了拽起來。

三丫子來到大院,聽明金娘喊她兒媳婦,高興之余,還真把自己當馬家的兒媳了,在過年期間,以兒媳的身份,裏裏外外張羅著,忙得不亦樂乎。閑暇時,常到老兩口的住屋坐一會兒,陪老兩口說說話。她本愛說愛笑,又是自來熟,有時,說到興頭,無遮無擋,嗓門大點,話出點格,老兩口也不大在意,唉!說來說去,馬萬川心情實在太沉悶了,兩個兒子、兩人孫子都不在身邊,尤其大兒子,更令他牽掛。這要是在以前,老兩口再寂寞,也不會讓人陪著嘮嗑啊!

明金娘勸三丫子過完年,搬回大院來住。

三丫子也動心了,馬明滿不同意,她只好對明金娘說她在外面住慣了,不過,她說會經常回大院陪二位老人。

馬萬川讓三丫子來家過年,除了想了解三丫子的品行,主要是想通過三丫子,打聽一下二兒子在外面,都做些什麽事兒。自從拒絕與日本人合作,他與外界幾乎斷絕來往,對二兒子所作所為,他也一概不知,見二兒子整天不著家,他擔心,甚至訓斥責罵,但二兒子說謊成性,時間一長,那句話是真的,那句話是假的,他都辨聽不出來。記得去年,他曾讓二兒子幫著老喬打理商號,沒幾天,二兒子擅自從商號支出幾筆錢,用於賭博,他再也不敢讓二兒子過問商號了。即便這樣,二兒子還變著法從老喬那兒往外摳錢,明金娘背著他給二兒子錢,若單是揮霍、敗家,他也認了。可是他風言風語聽說,兒子交一群狐朋狗友,還與日本人常在一起……

三丫子當然希望馬萬川管束下兒子,所以對馬萬川的問詢,誠實回答,但實實在在說,馬明滿好多事兒,她也不知道。

“我聽他說過,有個日本當兵的,不,是當官的,常跟他在一起,叫……叫狗養的……”

馬萬川:“狗養?是叫犬養吧?”

三丫子:“對,對,是叫犬養,有一次明滿喝多了,跟我說這個叫犬養的日本人,在刺溝抓過他,明滿罵他不是人,是狗養的,我就以為他姓狗呢!”

馬萬川:“他啥時候跟犬養攪和在一起的呢?”

三丫子想了想說:“這我就不知道了。”

馬萬川:“這個渾小子,我問過他,他說跟犬養沒啥交情,還說早已不來往了,我……我就知道他的話靠不住。”

三丫子也不贊成馬明滿與日本人交往:“不,不對,前幾天,他還跟犬養在一塊喝酒,我想說他兩句,可我……我不敢,怕他罵我。”

馬萬川:“這小子是一屁兩謊……”

三丫子與馬明滿相識三年了,對他也算了如指掌了,起初,她認為他是個高不可攀的大戶人家的少爺,現在明白了,他就是個吃喝玩樂的公子哥。即便是公子哥也沒什麽,在她看來,有錢人吃喝無樂是正常的,可是玩得太大,又賭又嫖,這在她看來,不是個好男人。是的,她知道自己貪圖享樂,才跟定馬明滿,沒有馬明滿,就沒有她快活的生活,照理說,她該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不要多管閑事兒。真的那樣做,她又於心不忍,原因就是她內心愛著馬明滿,已把馬明滿當作她終身依靠的男人。盡管馬明滿不拿她當媳婦,她卻努力盡一個做媳婦的義務,所以,她盼著馬明滿成為一個做正事兒,走正路的男人。

馬萬川:“姑娘啊,我老了,心也不靜,照管不了那麽多,以後,你替我跟他娘,多看著點他,有啥事兒,你麻溜來告訴我,他吃,他喝,造害錢,我都認了,我就怕他在外面惹出大禍呀!”

三丫子點點頭,她心裏也自有苦處,要知道馬明滿十天八天上她那兒去一趟,大多時候,都是半醉或醉得不省人事,她又沏茶,又倒水,待把他侍候得有幾分清醒,他借著酒勁,在她身上發泄著,常常把她折騰個半死,折騰得他自己筋疲力盡,才睡過去。在多少個漫漫長夜,她多少次回憶著,在刺溝樹林中的草地,在溪水邊,兩人做那種事兒時,馬明滿是那樣的溫柔體貼,動作是那樣的有分寸,給她也給他帶來無盡的歡樂,可現在他怎麽變成這樣沒有憐憫之心,還有一件更讓她傷心的事兒,在她剛來吉林市不久,她突然得了一種怪病,要知道她在山裏長大,身子骨強壯,頭疼腦熱毛病都不曾有過。她忍著病痛,以為咬牙挺一下就過去了,後來實在去撐不住了,去一家診所,大夫檢查後,問她是做什麽的,看病用得著問得這麽細嗎?這讓她心裏發毛,大夫知道她是良家婦女,如實相告,她得的是一種臟病,因為醫治不及時,已經很重了。三丫子雖是鄉下來的,並不傻,男女間的事兒做得次數多了,自然也知道了不少,她只接觸過一個男人,不用說,這病就是馬明滿帶給她的。馬明滿再來時,她不讓馬明滿碰她,哭著問是怎麽回事兒,大夫說,這種病必須男女一塊治療,她擔心自己,也擔心馬明滿。還好,馬明滿如實承認,說他以前曾得過這種病,以為好了。別的不用說了,兩人一起吃藥吧!將近半年,病好了,馬明滿恢復了活力,三丫子卻落下個後遺症,那就是至今未懷上個孩子,明金娘盼著三丫子生下一男半女,曾問過三丫子,三丫子何嘗不想有個自己的孩子,陪她打發寂寞的時間,將來老了也有個依靠。可現在看來,這只是個夢想了。她不敢把得病吃藥的事兒,告訴明金娘,只能裝聾作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