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第3/8頁)

三丫子那張菜色的臉,綻放出光彩。瞬間,她從姑娘變成一個女人,事後,過程太快,也有些簡單,但她不後悔,不害怕,因為,她看出馬明滿不是山裏的男人,更不是一般的男人,能把自己最珍貴的東西,給了這樣一個相貌堂堂,白白凈凈的男人,她覺得不虧。還有一個原因,自她認識馬明滿後,在家裏,在後娘面前,竟然拔起腰杆。馬明滿聽說後娘逼她進山打柴,便經常給她錢,她大多都藏起來,只給後娘一小部分,說是賣柴得的。後娘見錢眼開,不問其來路。父親覺得不對頭,山裏人家,再有錢也不會買柴的。他留意起女兒,進而發現馬明滿,雖不知女兒已把自己奉獻給馬明滿,但一個姑娘家私自與一個男人交往,這還了得。他責罵女兒,不想後娘倒出奇的開明,把丈夫罵了一頓,說女兒能拿回錢,那就是能耐,管她用什麽手段,還說在這屯子裏,真正的金枝綠葉又能賣多少錢?父親懼怕老婆,不敢再說什麽了。鄉下,十裏八村,都相互認識,他偷偷到馬明滿住的叔家,側面打聽一下,也沒弄清馬明滿真實身份,只知道馬明滿是個有錢人,想女兒與馬明滿明來暗往,他若給張揚出去,豈不是自打嘴巴,好在刺溝兒封閉,沒起什麽風言,他也只好忍氣吞聲了。爹不管,娘又不罵,三丫子更瘋張了,整天與馬明滿流連於野外山間,一次次重復著那種愉悅的肉搏。後來,靜下時回憶,三丫子覺得這段時光,是她人生最美好和最快樂的。只是她怎麽也沒想到,她的命運因馬明滿而改變,最終的結局卻是十分悲慘的……

一天,三丫子提出去趕集,距刺溝兒二十多裏,有一個地方,逢十為集,好生熱鬧。她說曾隨父親去過,她有錢了,想買點姑娘家用的東西,如小鏡子、梳子、還有肥皂,她稱是胰子。記得上次買的那塊胰子,還是一年前,她早就用完了。馬明滿笑了,他經常見三丫子在溪水裏洗頭發、身子,沒見她用過所說的胰子。可他摸她身子,總是光滑無比,發質也是又黑又亮。他曾覺得奇怪。他想起在家裏,與朋友談笑時,說屯裏姑娘長得好,就是常年不洗澡。現在要用這話形容天生麗質的三丫子,絕對是不公平的。三丫子還說集上有賣飯菜的屋子,爹說那是館子。她和爹懷裏揣著苞米面餅子,想討口水都不敢進那館子的。馬明滿先前不想去趕那個集,聽三丫子說出這話,他心裏有些酸楚,著實同情這個可憐的三丫子。他答應了,說帶三丫子去趕集,下館子。

也就是這趟集市之行,馬明滿招引來兇險的滅頂之災。

馬明滿到了所說的集市地方一看,感慨地笑了,這也叫個集?百十米長的路邊,擺著挑筐和小攤,賣的東西不處乎,針頭線腦,麻花糖塊,還有就是賣莊稼人幹活兒用的,鏟頭、鎬頭、鐮刀、馬籠頭之類用具,也有收山貨和獸皮的商販。趕集的人不少,買東西的人不多。有兩三處泥草房,門口掛著臟破的幌子,稱不上是飯館,充其量是個飯鋪。馬明滿一出現,便引起集上所有人的注意,一是他穿戴洋氣,舉止不俗,一看就是大地方來的人。二是,他與三丫子同騎一匹馬,還緊摟著三丫子。這在鄉下絕非能見到的。三丫子高興尋看,眼睛似乎都不夠用了。馬明滿可沒那個雅興,他掏出一把錢塞給三丫子,把她提放到馬下,讓她去買東西,喜歡什麽買什麽,把集上所有東西都包了也行,只要她能拎動,馬能馱得了。他指著那個最大的飯鋪說,他在那兒等著她。

三丫子歡天喜地鉆進人群裏。

馬明滿走進飯鋪,挑一個靠窗的空桌坐下,沒到晌午,屋內人不多,一個肩搭著抹布的半大小子過來,問馬明滿是不是先喝口水。馬明滿在這個窮鄉僻壤,也不想擺公子哥的譜兒,隨便問有什麽茶。半大小子撓撓頭說,沒有茶,白開水還得現燒。馬明滿又問有都有什麽菜。半大小子連報了四五個菜名。說後面灶房剛生火,想吃炒菜要等一會兒。馬明滿說不急,不過,要把最好的菜,各做一盤,不怕多。

半大小子知道遇上財神爺了,但這樣的財神爺,該怎麽伺候,他有點懵了,支吾說,掌勺的大師傅會做二十幾道菜,拿手的也有十多種,都上來能擺滿一桌面,一個人怎麽也是吃下了的。

馬明滿笑說:“你管那麽多幹啥,讓你上菜,你就上,咋的,你是有錢不掙,還是怕我給不起錢,要不,我先把錢押上?”

半大小子忙說:“不,不,這位爺兒,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我是說……”

馬明滿:“別啰嗦,快去,讓掌勺師傅準備去吧!”

半大小子歡快地答應著,向後屋跑去。片刻,隔著後屋的布簾掀開,露出幾個腦袋,其中有掌櫃師傅和灶上的夥計,可能看出馬明滿不像是吃霸王餐的,頭都縮回去,接著切菜、剁肉、鍋勺聲“劈裏啪啦”的奏響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