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頭銜

格裏沙諾夫回到了使館。河內是一座奇怪的城市:法國皇家式建,小個子黃種人和炸彈的碎片都兼而有之。在一個正在經歷戰爭的國家中旅行實在是一種不同尋常的經歷,尤其是坐在一輛塗有迷彩的汽車中旅行,情況更是如此。一架執行完任務返航的美國戰鬥轟炸機如果還有多馀的炸彈或未發射完的炮彈,很容易把這輛汽車當作自己的目標,盡管它們似乎永遠不會這樣做。這次旅行很幸運,天氣陰沈,有暴風雨,空中活動已減到了最低限度,使他的心情比較放松,當然路途並不順利。很多橋梁已被炸毀,許多公路也被破壞,路途中有叁次受阻。如果乘直升機會順利得多,但那又會引起其他麻煩。美國人似乎相信,在這個以自行車為主要交通工具的國度,汽車也多半是民用的。格裏沙諾夫對此感到很不解——一架直升機是也一架飛機,擊落一架飛機才算得上是一次紀錄。現在來到了河內,他有機會坐在一棟水泥建的房子內。這裏經常停電,此時就沒電燈。至於冷氣那更是一種奢望。窗子開著,窗已經破爛不堪,人們在面工作,滿頭大汗,昆蚊蠅四處飛舞。盡管如此,能來到這個國家的使館,這次旅行仍是值得的。在這他可以說自己的母語,在這寶貴的幾小時內,他可以不再是一個半外交人員。

“情況怎樣?”將軍問道。

“進展順利,但我需要更多的人手。一個人獨搞可有點叫人受不了。”

“這不可能。”將軍為客人倒了一杯礦泉水。這裏的礦泉水是鹹的,俄國人都飲用這種礦泉水。“尼古拉。葉夫格尼耶維奇,他們又變得難以對付了。”

“將軍同志,我知道我只是一個戰鬥機飛行員,而不是一名政治理論家。我知道我們社會主義同盟國的兄弟,正在馬列主義同西方資本主義鬥爭的最前線戰鬥,我也知道這一民族解放戰爭是我們解放世界免於壓迫的整個鬥爭的一部分……”

“是的,柯裏亞,”將軍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讓面前這位並非政治理論家的上校繼續進行他的思想說教。“我們知道你說的都不錯,請繼續講下去。我今天的日程很忙。”

上校點頭表示感謝。“這些高傲的小雜種現在並不幫我們的忙,他們在利用我們,他們利用我的俘虜在對我們進行訛詐。如果說這也是馬列主義,那我寧願作一個托洛茨基分子。”這種玩笑不是什麽人都敢開的,但格裏沙諾夫的父親是一位蘇共中央委員,有著顯赫的政治地位。

“你聽到了什麽,上校同志?”將軍說道,盡且使話題不要離得太遠。

“紮卡賴亞斯上校能告訴我們需要的一切,甚至更多。我們正在計劃保衛我們的祖國,對抗中國人的入侵。他是藍軍的指揮官。”

“什麽?”將軍眨了一下眼睛,“說說看?”

“這個人是位戰鬥機飛行員,同時也是一位反防空專家。你知道,他這次是臨時駕駛轟炸機,但他實際上為戰略空軍司令部規劃了各種任務,並撰寫了有關防空規避和制壓方面的論文。現在他正在為我服務。”

“有筆記嗎?”

格裏沙諾夫的臉色沈了下來。“在軍營中,我們的社會主義兄弟和同志正在「研究」這些筆記呢。將軍同志,你知道這些資料有多麽重要嗎?”

這位將軍是位戰車部隊的指揮官,而不是一位飛行員,但他卻是蘇聯軍隊中正在升起的一顆耀眼的新星。他現在來到越南就是要研究美國人的一切。這在他們國家的軍隊中也是一件首要任務。

“我可以想到那一定具有極高的價值。”

柯裏亞把身子俯近過去說:“再過兩個月,也許只需六個星期,我就能夠逆向擬出戰略空軍司令部的計劃,我也能夠像他們一樣思考問題,我不僅會知道他們現行的計劃是什麽,也能復制他們今後的思路。請原諒,我這樣說絕不是想誇大我自己的重要性,”他的聲音中帶有幾分真誠。“那個美國人正在慢慢地把美國的理論和哲學講給我聽。

我曾經看過國安會和軍情局提供的情報,至少有一半是錯誤的。這只是其中一個人而已,另一個人告訴了我有關美國航空母艦方面的情報,第叁個人向我說了北大西洋公約組織的戰爭計劃。事情還在繼續著,將軍同志。““這些事你是怎麽做的呢,尼古拉。葉夫格尼耶維奇?”將軍新到任不久,在此之前只同格裏沙諾夫見過一面,盡管他在部隊的聲譽不錯。

柯裏亞靠在椅背上說:“依靠善心和同情。”

“對我們的敵人?”將軍的聲氣十分嚴厲。

“難道我們的任務就是給這些人制造痛苦嗎?”他聳了聳肩膀。“那是他們的做法,可是他們得到了什麽呢?只是聽起來冠冕堂皇的謊言。我在莫斯科的部門對這些小猴子們提供的情報幾乎完全持否定態度。派我來這是為了搞到情報。這就是我正在做的事情。同志,為了搞到這類情報,我願意接受任何批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