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學到的課程

從新奧爾良飛回華盛頓簡直快如電影。凱利現在已經吃過早餐,正坐在自己靠窗戶的座位上喝著柳橙汁。他很高興地看到這班飛機只有三分之一的乘客。他像每次戰役以後一樣,在回憶著事情的每一個細節。這是他在做海豹隊員時養成的一個習慣。在經過每次訓練之後,都要進行一項活動。對此不同的指揮官都有自己不同的稱呼,但就此刻來說,行動檢查似乎最合適。

他的第一次行動是有得有失。為了使拉馬克死在黑暗之中,他站得太近,同時忘記了槍擊頭部會搞得血花四濺。他試圖跳開,避免血液濺在自己身上,但並沒有完全避開。好的方面是,他只犯了這樣一個錯誤。而他選擇黑色衣服減少了這方面的危險。拉馬克的傷是致命的,他像一團棉花癱軟在地上。凱利在手槍上面鉆兩個小孔,小孔上栓著兩個自己縫的小布包,小布包接住了跳出槍膛的兩個彈殼,這樣就沒有給調查的警察留下任何證據。他的這次狙擊任務執行得很成功,只在那間寬大陌生的酒吧留下了一張陌生的面孔。

他在倉促中選定的殺人地點也相當合適。他記得自己走出巷子回到人行道的情況,以及從巷子口回到汽車旁和把車開回旅館的經過。在汽車旅館中,他換了衣服,把濺上血的褲子、襯衫,甚至內衣內褲都捆好塞進一個塑膠袋中,然後把它丟進街道對面超級商場的垃圾桶內。如果衣服被發現,也會被認為是某個懶散的屠戶丟棄的臟衣服。他在公共場合沒有和拉馬克見過面。他們交談中唯一有光亮的地方就是酒吧的男廁所,他成功地計劃了行動的每一個步驟。他們行走過的人行道當時太黑,不會有人認出他。也許某一個認識拉馬克的人會給調查者提供一個像凱利身材的大概情況,其他方面他就很難說了。凱利判斷著,那就看運氣了,他俯視了一下阿拉巴馬北部的山林,這是一樁明顯的搶劫案,皮條客的一千四百七十元的鈔票不翼而飛。現金畢竟是現金,如果不拿走這錢那就等於告訴警察,這件事除了一些容易理解和被認為意外的因素之外,還有一個真正的殺人動機。這件事的具體方面,他不認為是犯罪,他覺得自己做得幹凈俐落。

心理狀況?凱利問自己。凱利特別檢查了自己的精神狀況,消滅皮埃爾。拉馬克是一種實地試驗。在這當中凱利對自己感到很吃驚。他已經有很多年沒有戰鬥了,因此在這次事情發生後,他曾一度感到渾身顫抖。這種情況他以前也發生過多次。

他離開拉馬克的體時,步履顯得有一點不安定,但他仍以一種沉著冷靜的緊張心情逃離了現場,正如他在越南多次完成任務後的情況一樣。過去的很多東西又回到了他的身上。他可以歸納分類他業已恢復了的感覺,就像在看一部他自己制作的訓練影片一樣:他的感官能力已經大大加強,仿佛他的皮膚經歷了風沙的吹打,每一根神經都暴露無遺,他的聽力、視力和嗅覺都加強了。當時我是如此清醒和充滿了活力,他心這樣想著。這種情況的發生是由於一個人的生命結束而引起的,想到這,他不禁感到一絲朦朧的悲哀。但是拉馬克早就失去了他生存的權利。在任何正義的世界,一個人——凱利簡直不能認為拉馬克是一個男人——殘害了孤苦無援的女孩,就無權呼吸人類共同呼吸的空氣。也許他本人的命運和遭遇不好,他的母親不愛他,父親毒打過他,也許他被社會拋棄,在窮困中長大,被剝奪了上學的機會。但是,這些是精神病醫生和社會工作者該解決的問題。拉馬克在他的社會中曾經發揮過一個正常人的作用,凱利唯一感到不解的問題是,他是否是按照自己的自由意願而生活的。情況清楚地說明正是如此。他一直認為,那些采取了不正當行動的人應當考慮一下那些行動可能產生的後果。他們糟蹋蹂躪的每一個女孩,都可能有一個父親,或母親,或兄弟,姐妹,或者情人,他們都會為她的受害而憤怒,而鬥爭。拉馬克知道這一點,並決定冒險,也就是在某種程度上拿自己的生命做了賭注。而賭博意味著你有時會輸,凱利這樣對自己說。如果他沒有精確地估量過這方面的危險,那可怪不著凱利,對吧!

對!他對著二萬七十呎下面的地面說。

凱利是怎麽感覺的呢?他靠在座椅上,閉著眼睛,思考著這個問題,樣子卻好像在睡覺。一個平靜的聲音,也許是良知,對他說,他應當有所感覺,他在搜尋自己真正的情感。在考慮了幾分鐘之後,他什麽也沒有發現。沒有損失,沒有悲哀,沒有怨尤,也沒有悔恨。拉馬克對他來講一文不值,也許對任何人來說都不是損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