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喪子之痛(第4/6頁)

“喜歡嗎?”她問道。

凱利張口結舌,腦子一片空白。他狼狽地動了動身子,嘴巴不知說什麽才好。

她大聲笑起來,但並非笑他。她正朝著貨輪上的海員揮手,他們也向她揮手致意。

那是艘意大利船,七八個海員靠在船舷上面向她飛吻,她也以飛吻回報。

這使凱利醋意油生。

他將舵輪左轉,使船橫對著貨輪,掀起的弧浪超越了貨輪的駕駛台,凱利拉響了汽笛。

這是正常的舉動,盡管目前小船很少找這個麻煩。此時,貨輪上的一位值班人員正用望遠鏡朝著凱利的逆戟鯨號了望,當然實際上是在觀看帕姆。凱利面對貨輪駕駛艙喊叫了幾聲。不一會兒,貨輪巨大的汽笛也發出了低沉的吼叫,帕姆嚇了一跳,差一點從座位上跌了下來。

凱利大笑,帕姆也大笑了起來。接著她用力抱住凱利的臂膀,他可以感到一個手指在輕輕撫摸他刺青周圍的皮膚。

“怎麽摸起來不像……”

凱利點點頭:“我知道,很多人以為它摸起來像油漆一樣。”

“你為什麽……”

“要刺青?我們單位中每個人都有,軍官也不例外,也許是規定,實在愚蠢,真的。”

“我覺得它很討人喜歡。”

“是嗎?我覺得這樣才可愛。”

“你真會說話,凱利。”她輕輕移動一下身子,用乳房摩擦他的肩膀。

遊艇已駛出巴爾的摩海灣,凱利把船速固定在十八節的位置上。海面上現在只看得到那艘意大利商船。海水很平靜,海浪不到一呎高。他沿著主航道,一路向著契沙比克灣駛去。

“你口渴嗎?”她問道。此時他們正面向南力行駛。

“嗯,廚房有一個冰箱,在……”“我看到過。你想喝點什麽?”

“隨便什麽,來兩瓶。”

“好吧。”她高興地答道。當她站起身時,一股溫柔的感覺從他的手臂一直傳到肩頭。

“那是什麽?”她回到駕駛台後問道。凱利轉身看了一眼遠處的天空。有了女人靠在自己的身邊,使他感到如此心滿意足,以致完全忽視了對天氣的注意。那是一場暴風雨,一大片黑沉沉的烏雲正從十哩以外的天空向這邊壓來。

“看上去要下大雨了。”他一面從她手上接過啤酒,一面對她說。

“小時候,我以為那就是龍卷風。”

“不,那不是。龍卷風不曾在這裏出現。”凱利回答說,同時看了一眼船的周圍,確信一切都沒有問題。他知道船下面也都正常,任何時候都沒有出過差錯。接著他打開收音機,收聽海洋廣播電台的天氣預報。像往常一樣,預報提醒人們注意風暴。

“這是艘小船吧!”帕姆問。

“從技術上議是艘小船,但你可以放心。我對自己有把握,我曾當過帆纜士官長。”

“那是幹什麽的?”

“水手。是海軍的水手。另外,我們的船也不算小。航行可能有點顛簸,如此而已。如果不放心,座位下面有救生衣。”“你擔心嗎?”帕姆問道。凱利笑著搖搖頭。“好吧。”她坐回原來的位置,用胸脯頂著他的臂膀,頭靠在他的肩上,眼裏流露著夢幻般的神情,仿佛在期待著什麽來臨,管它有沒有風暴。

凱利並不擔心什麽,至少不擔心風暴,但他也不粗心大意。駛過博德金角,他繼續向東行駛越過主航道,直到海水淺得使船有擱淺的危險時,他才轉向南方行駛。

他不時觀察風暴的情況,她正以每小時二十呎的速度向前推進,現在已遮住了太陽。

運動快的風暴往往是猛烈的風暴。既然是向南行駛,他勢必無法躲過這場風暴。凱利喝完手中的啤酒,決定再喝另一瓶。能見度將迅速下降。他掏出一張有塑膠封套的海圖,放在桌上儀表盤的右邊,用一根蠟筆標出自己的位置,然後又檢查一遍,確信自己的航線不會駛入淺水區。逆戟鯨號的吃水量是四。五呎,凱利認為低於八呎的水深都屬淺水範圍。一切滿意之後,他把羅盤收拾好,心情輕松許多。他受過的訓練是安全保證,既能抵抗災難,又能防止自滿。

“風暴很快就要來了。”帕姆說道,聲音中流露著不安。她把他抓得更緊了。

“如果你願意,可以到下面休息,”凱利說:“上面會有風雨,而且顛簸得很厲害。”

“但是不危險。”

“不危險,除非我做了傻事。我會盡量不做傻事的。”他保證說。

“我可以留在這兒看風暴嗎?”她問道,顯然不願意離開他身邊,盡管凱利不知道為什麽。

“在這會淋濕的。”他再次提醒她說。

“沒關系。”她燦然一笑,更緊緊地抱住他的手臂。

凱利把船速放慢了些,讓船平緩前進,沒有理由要趕路。速度放慢之後,不必再用雙手操縱舵輪。他用手摟住身邊的帕姆,她的頭自動落回他的肩頭。盡管風暴正在逼近,但世界的一切突然變得美妙起來。也許這只是凱利的感覺,他的理智卻告訴他說,情況並非如此美妙。這兩種觀點相互矛盾,各不相讓。理智提醒他說,身邊的這個女人是……什麽人?他不知道。他的感情卻對他說,不管她是誰,這都無關緊要。她是他所需要的。然而,凱利畢竟不是一個完全可由情感控制的人。這種矛盾和沖突使他怒視著遠處的海平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