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強移棲息一枝安(下)(第3/6頁)

不然呢?在井陘這種地形中,破不了賊,想要活命只有投降,可對於軍中主力,便是太原郡卒也都是有家有口有根基之人,何況義從,誰願做賊?!

劉璋尚未著甲,只是牽著自己的戰馬列隊而已,便已經汗水連連——入義從一年有余,經歷了一年多軍事化生活,其人早就不是那個虛胖的益州牧幼子了,實際上,自幼良好的營養補充和一年多的鍛煉倒是讓正在青壯時節的貴族子弟看起來頗有氣勢,可自幼養成的懦弱性格又如何能輕易改變?

法正、楊修這兩個聰明孩子也沒有這麽多多余的腦子可用了,因為真的沒有什麽別的可想了,此時此刻,他們只是區區一名普通士卒而已,除了放手一搏,還能如何?所以,二人也只是不停低頭檢查身上裝備,並時不時照看戰馬罷了。

倒是孟達,第一次臨戰之前,居然顯得有些興奮,其人也不顧什麽後路被斷,竟然和義從中的軍官一起,上下遊走,勉勵同袍,倒是與賈逵的表現頗為類似……故此,其人得到了龐德的青眼,專門叫到身邊稱贊。

但不管如何了,上午時分,隨著所有人準備妥當,中軍一聲號角,全軍終於肅然!

而陣陣號角聲中,全軍上下,親眼見著全副武裝的衛將軍公孫珣翻身上馬,名震天下的白馬旗、白馬近衛,衛將軍儀仗、傘蓋,無一不在,然後其人不管不顧,親自先行向東,全軍卻是繼而振奮,吹角連連,並按照秩序紛紛相從出戰。

井陘南道雖然很近,但卻地形復雜,狹窄的狹窄,寬闊的寬闊,走起來極為麻煩,所以雖然相距不過十裏,兩軍卻在中午時分方才在半道上的一處狹窄通道中相遇——兩軍大營中間其實足足有兩處開闊谷地天然適合做戰場,所以彼時,雙方都希望能率先搶過這個通道,來到下一處山谷方才接戰,於是紛紛臨時提速,卻不料狹路相逢。

而張燕和太行匪眾雖然早從斥候處知道公孫珣親自到來,但此時眼見著衛將軍儀仗分明,白馬充斥道路,心中本就矮上一頭的氣勢卻是不由再低了一些,更是有人湧上前去,請示張燕該如何作戰,又該如何詐敗。

反正是亂做一團。

而另一邊,也早探知道對方到來的公孫珣雖然也對狹道交戰有些措手不及,卻是當即立斷,采取了婁圭的建議,並駐足於一側一個高凸石地之上直接傳令——地形受限,不用先齊射弓弩,全軍即刻下馬步戰,以曲、隊為單位,執旗奮勇向前交戰,無須多言。

於是乎,號角聲聲不斷,再度響徹山谷,只有數百步寬闊,還起伏不定的狹窄戰場通道上,戰鬥瞬間爆發。

刀劍出鞘,甲胄振起,義從在前,郡卒在後,紛紛呼喊向前白刃搶攻。

張燕身著鐵甲,頭戴鹖冠,披著一件赤色大氅,同樣立在一處小高地上,尚未來得及辨別認出對面的公孫珣和周邊人物,便立即被戰局弄的懵在了當場。

其人幾度欲言,卻又不知道該如何下令——他本是要詐敗引誘公孫珣去自己大營前的,但卻是準備有秩序的詐敗,而此時狹路相逢倒,又如何能輕易安排後路?

不過,漢軍搶攻不斷,仗著前鋒甲士多、兵刃鋒利,更兼一股血勇之氣,層層輪換攻擊身前的紫山賊,宛如波浪一般層層拍打到河灘上的泥土一般,幾乎是一刻鐘而已,便將盤踞在山中六七年,素稱悍匪的紫山賊前鋒給打得潰不成軍……倒是根本不用張燕思索該如何詐敗了。

因為這時候要還不趕緊作出切割,拋棄掉前軍撤退到身後那個開闊谷地,那就要倒卷珠簾了。

張燕扔下前鋒潰軍,倉促撤走,半道上便已經恢復了神智,卻是漸漸不以為意起來——畢竟,剛剛在通道中是狹路相逢,紫山軍的兵力優勢不能顯現出來,區區幾百步寬的通道,戰場受限,誰能拼過聞名天下的白馬義從,哪怕是對方下馬步戰?而死傷的幾百雜兵,甚至都不是他本部,本就是準備在這次戰鬥中當做誘餌消耗掉的,何足掛齒?!

再說了,當面終究是要詐敗的,真正殺招乃是一早出發,從北路繞遠道,下午才能抵擋對方營寨的那五千奇兵!

而彼時,奇兵一旦得手,奇正交易,便可以變成了正軍,狹窄的井陘南道之中,兩面鎖住,公孫珣便是神仙也無能為了。

就這樣,張燕一邊思索一邊和其他匪首逃出通道,來到身後那個開闊谷地後,復又立即在谷地內整理陣型,準備交戰。

話說,此時的山谷裏,面對著驟然開闊的地形,果斷從通道中撤回的張燕軍確實發揮了自己的人數優勢,本來大部就沒有進入狹道的主力部隊在山谷中按照各部所屬,少的五六百人,多的一兩千人,軍陣層層疊疊,在張燕的嚴厲督促下分別列陣,雖然有些雜亂不齊,但大略上卻是從上谷的這一頭,一直蔓延到山谷的那一頭,倒也算是所謂層層設防,層層阻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