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淡淡夕陽景(第5/7頁)

“完了,連申功曹家中都要倒黴了!”

“這縣中吏員抓了精光倒也罷了,畢竟是邯鄲縣中所屬,誰也不好說什麽,可申功曹乃是國相直屬的郡國顯吏,申氏又是國中大族,如何就能抓呢?”

“人家連王甫、段熲都能殺,一國都能滅,如何不敢抓一功曹掾?!”

“可是哪裏有以縣淩國的道理呢?這些跋扈過頭了吧?!”

“國相安在?!國相若在自然可以與他理論,可是國相那個樣子……”

“攤上這種厲害人物來我們趙國,偏偏國相又是那個樣子,也是我們倒了大黴!”

“之前你不是說國相那個樣子正好嗎?”

“我何時說過……你不要汙蔑。”

不過很快,讓這群人戛然而止的是,大概是因為那申蒙年紀漸長,幾個兒子又有些頤指氣使慣了,此時居然堵上了大門,設立了圍障,然後直接抗拒問詢。甚至,那申蒙的三子還帶著一些家中青壯手持弓矢刀劍爬上了臨街的樓閣去威嚇。

這群白馬武士沒有攻堅的手段,也是不得不一時僵持下來。

街上之人遠遠散開,卻沒有躲遠,而對面樓上之人雖然各自無言,卻都帶著一絲興奮看著這一幕,也是暗暗指望這申蒙的幾個兒子能夠攔一攔那邯鄲縣中的妖風……

話說,三日前,新任邯鄲令公孫珣帶走了縣中兩個縣尉,還有大部分縣卒,然後往縣西北面的山丘地帶裏一鉆,便無影無蹤了。而那個得了縣令文書,接手縣中事物的王專屬,卻是一絲不苟,從刑獄到訴訟,從算賦到徭役,從升遷到罷黜,愣是將縣中各項事物認認真真的濾了一遍。

講實話,天底下凡事都怕認真,何況是本來就亂七八糟的破玩意呢?

於是乎,這邯鄲縣內的縣吏們是徹底倒了黴,面對著漏洞百出的賬簿、卷宗,現任的各曹主官、副史,幾乎沒有一個脫身的,紛紛被這群幽並出身的邊郡武士給破門而入,捉了個幹凈,然後還幹脆利索的扔入了縣獄中。當時就有不好的話傳出來了,說什麽邊郡蠻子不給趙國人活路了什麽的……而現在,這縣中有所整頓倒也罷了,居然還順藤摸瓜,開始朝著縣外株連起來了。

這如何不讓邯鄲內外上下的各個大族、郡吏驚慌呢?

而有意思的是,驚慌之余,那些怪話反而聽不到了。

“那王專屬來了。”隨著不知道誰的一聲喊叫,只見一群白馬從遠處街上輕馳而來,被簇擁之人赫然是最近城中最為知名的王修王叔治,而他的出現也是讓長街兩側樓上之人或緊張或興奮了起來。

“申功曹可在家中?”王修直接在街上下馬,然後便揚聲詢問。

“我父在家中無誤,卻是不會隨你走的!”持著白刃立在臨街樓上的申家第三子申致直接露出頭來,然後大聲呵斥。“爾等想要入我家門,就要先殺了我們兄弟再說!”

“王專屬!”又一人探出頭來,赫然是申家第二子申靜。“非是我等惡意抗法,而是郡縣有別,我父親是郡國中的顯吏,位居功曹,你們縣中的案子若牽連到我父,還請縣中遞交文書與國相,國相有公文下來,我們自然無話可說。”

“王專屬。”隨著之前二人縮回到閣樓裏,又一人,也就是申家長子申寧了,也是出現在了臨街的樓上,只見他對著樓下微微拱手。“王專屬,非是我等想要和無慮候作對,我們也知道無慮候的功業與名聲,只是老父已經年逾六旬,而王專屬這些日子所請之人,幾乎全都下了縣獄……為人子者,豈能坐視老父深陷牢獄?再說了,你也只是無慮候專署縣務之人,如此強橫,真的是無慮候本人的意思嗎?不如等到無慮候巡縣歸來,再定奪此事。”

“這申家三子,也是各有所得了。”對面樓上,有人不由撚須嘆道。“三子得勇,次子得法,長子得孝……看來申家是要大興了!”

周圍人也是紛紛頷首稱是,然後卻又死死盯住了街上那個一直安靜等申氏兄弟說完的‘王專屬’。

“三位說的都有道理。”王修攏著手立在樓下朝上答道。“只是我受我家君候所托,專屬縣政,這要是等他回來,卻沒個首尾,怕也是交代不過去的。那賢昆仲看這樣好不好……既然令尊年事已高,就不用去縣寺內與本縣戶曹對證了,我親自入你家中詢問幾句,且看他還記不記的這些舊事,你們看如何啊?”

服軟了!

不知道長街兩側的樓上多少人心中驚喜莫名,順便長出了一口氣。

而申家的樓上,在爭論了幾句以後,也是長子申寧再度探出頭來,幹笑拱手行禮:“王專屬願意來我們家中做客,我們兄弟又怎麽會不以禮相待呢?只是,門外這些無慮候的義從,多是邊郡兇悍之輩,家父年長氣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