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二章 君子和隸農(下)(第2/2頁)

繼續耕種著自己的那四畝籍田,然後沒日沒夜地給貴族勞作?

在軍中,至少還有一套衣裳穿,大部分時候還能夠吃飽,而且每天也不需要總是訓練,打仗之後還可以得到一些軍幣,打完仗後還能去營妓那裏放松放松。

他也沒有太多的抱怨,覺得理應如此,貴族們經常說貴賤有別,看看那些出口成章、錦衣玉食、面如冠玉、縱論天下、配劍持弓的貴族們,再看看自己,的確是覺得人和人是有差別的,怪不得貴者恒貴而賤者恒賤。

吃過了晚飯之後,同夥的人圍坐在一起,在篝火上用瓦罐燒了一瓦罐的水。

等到水燒開之後,滾沸之下,熱氣騰騰,便脫下衣裳,靠近了瓦罐。

熱氣一熏之下,那些隱藏在衣服內、讓這些底層士兵們苦不堪言的虱子被熱氣一蒸紛紛爬了出來,在領口處密密麻麻地活動著。

一群人圍在火旁,開始每天例行的娛樂活動,咬虱子。

看誰咬的響,看誰咬的脆。

一個新兵像是展示自己戰利品一樣,將一個吃的飽飽的虱子捏死,展示給同夥的人看道:“嘖嘖!這麽大的虱子。”

其余人也都附和道:“大!真是大。”

仿佛這不是虱子,而是一個可以賞玩的、昂貴的、可以比較展示已讓自己面上有光的戰利品。

這一次他們出征,只是圍了圍寧陵,並未攻下,所有也就沒有搶到什麽值錢的戰利品。

來之前軍官們宣傳說,泗上富庶,攻下之後可以劫掠,誰曾想攻城不下,明日便要大戰。

這些底層士兵們很難理解讓貴族君子們自我感動的天下、禮法到底是個什麽東西,只是知道不少貴族會為了天下而哭泣。

天下或者禮法,這些東西太遙遠了,遠不如正被他們咬的咯嘣響的虱子更近更重要。

新兵們例行咬完了虱子,將老兵的衣服取來,給老兵清理一番,同時討好地問道:“老哥,不是說君侯和墨家打過仗嗎?明天的仗好打嗎?”

老兵其實也沒和墨家打過仗,齊墨戰爭已經過去了許多年,老兵服役的時候齊侯已經被打斷的筋骨。

他的印象裏,墨家的炮多,槍好,有錢,別的倒是知道的不多。

圍困寧陵也沒有怎麽打,剛圍了沒幾天,築壘剛剛挖完就被調走,具體什麽情況他們也不知道,因為軍官們不會告訴他們戰爭的意圖和具體要做什麽,那樣容易被他們知道斷後後導致軍心大喪士氣不振。

老兵琢磨了一下,便道:“到時候聽著命令打就是了。不過,也不是沒有辦法能讓火槍打不中自己。”

他這麽一說,其余人都圍了過來,不少人是沒打過仗的新兵,可是他們卻知道火槍的可怕。

而且齊國用的火槍質量很不好,經常炸膛,動輒有臉被炸花或者眼睛被炸瞎的情況。

他們之前沒見過,見到之後也就那麽回事,熟悉了只當是一種武器,只是這種武器很危險。

老兵見夥伴們都圍了過來,便道:“前年我去營妓之中快活的時候,有個女人是個寡婦,他良人以前是做蔔算的。”

很多像他這樣對生活完全失去了希望的老兵,最大的樂趣也就是營妓中快活一番,因為生活就像是一潭死水,就算不當兵了回去之後還是一樣苦悶疲憊的生活,今日不知道明日能不能活,故而去找營妓快活是一件很尋常的事。

老兵又道:“那女人的丈夫死了後,他又沒什麽收入,便去做了營妓,正是君子們所言的舍身為國。”

“她說,以前哪有什麽火槍啊?這就是天下要大亂了。他丈夫說,火槍和弓弩有什麽區別?就在於火槍有火。”

“而水最能克火。可火槍裏面又有金,又需要火來克金,所以是有這麽一個辦法能躲開火槍的。”

“我以前也沒怎麽和有火槍的人打過仗,這個事就忘了。今天你們一問,我便想了起來。”

見眾人都在盼著他答復,他神秘兮兮地道:“既要有水來克火,又要有火來克金,可以在戰前,夥伴們看看誰的尿最黃。最黃的溺,那便是其中有水又有火,正可以克火槍。”

“以此黃溺和泥,塗抹在胸口、額頭,便可躲避火槍,使得火槍打的死別人,卻打不中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