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三章 戰前夜

這時候火槍詭異的命中率,總能造就出許多的神話。

哪怕是泗上軍中,也有一些古怪的軍中迷信,譬如騎兵多出來當做護身符的馬蹄釘。

各國都不例外,有時候可能身邊的夥伴都死了,後面的人補了一波又一波,可自己偏偏沒死,便會琢磨這裏面是不是有什麽道理。

老兵的話給了這些新兵很大的觸動,再一想好像真是這麽個道理。

齊國因為是篡取的姜齊,和墨家暴力革命重定法理不同,田齊還需要用舊的法理,所以弄出了五德輪回之說,使得容易理解的五德學說在軍中大為流傳。

新兵們一想,可不是這麽個道理,溺裏面有水,正可以克火槍的火;而黃色又是火的顏色,正可以克金,或許還真有效。

幾個人心裏不免緊張,心想此時尿出來又沒有用,萬一明日開戰前卻不那麽黃了,可又怎麽辦?

轉念一想,好在還有夥伴,心下終定。

……

七裏之外的墨家前鋒的營地內,歌聲嘹亮。

此時敢於在夜晚紮營時候唱歌的軍隊,至少不用擔心晚上有點聲音就會導致營嘯。

第八師三旅第九連的一處篝火旁,一鍋滾沸的水還未沸騰,幾個士兵捏著自己的竹杯子,焦急地等待著水開。

杯子裏裝著大戰前配給的蔗糖和配給到連隊的茶餅,士兵委員會的人正忙著扯淡閑聊。

第八師的兵員主要來自泗上經營許久的村社,而且半數是一些重新征召的退役老兵,所以軍中掃盲的任務也就不怎麽需要,絕大部分的士兵都達到了最簡單的認字標準。

作為前鋒,他們的晚飯吃的相對於平時並不算太好,腌豬油就著幹餅。

晚上天有些冷,喝上一點配給的茶很是舒服。

篝火旁,一個重新征召服役的老兵正借著火光讀一本名為《歲星與測繪考》的書。

這不是一本很專業的書,但也不是很科普的教材,而是稍微有些深度的書。

書是兩個人合著的,都是公爵,一個叫甘德,另一個叫庶君子。

泗上雖然為了惡心天子、為了讓那些高高在上的爵位變得大眾化,縱然是侯爵遍地,但爵位本身的意義已經改了,只是一種榮譽稱呼,公爵的數量還是很少的。

公爵一般都是在一些事上被定為“大功於利天下”,才會被授予,更多的是一種榮譽稱號。

庠序大學堂內獲得人不少,軍中一些屢立奇功的人也多但主要是在斥候和輕騎之中。

這本《歲星與測繪考》,講的主要就是一些相對於庠序大學堂內研究的內容相對來說簡單的東西,諸如三角測繪、經緯度、行星逆行之類的內容。

這需要一定的數學基礎才能看得懂,正在看書的老兵今年不過二十三歲,說是老兵實則之前已經完成了服役,這屬於是矩子令下的特殊征召。

他看的津津有味,渾然不覺自己在火上烤的半個塗抹了豬油的幹餅已經有些糊了。

旁邊的夥伴小聲和身邊的戰友開著玩笑道:“你信不信我現在把草灰放上,司馬瓊都不知道?”

泗上有姓有名的,絕大多數祖上都不是貴族,大部分都是抽簽抽的姓,司馬瓊卻不是。

嘴上開完了玩笑,這夥伴笑嘻嘻地從地上抓了一把草木灰,輕輕灑在了幹餅上,把那個已經有些糊了的幹餅拿下來,拍了拍司馬瓊的肩膀道:“誒,糊了,快吃。”

司馬瓊說了些謝謝,裂開嘴笑了笑,接過餅就啃,完全沒有注意到上面的灰。

軍中強制每天刷牙,雖然用的簡單的豬鬃牙刷,鹽和石灰以及肥皂混合的簡單牙粉,但是泗上軍中的牙口普遍很好,至少這種焦糊脆硬的餅可以咬的動。

旁邊的夥伴們都笑,司馬瓊愣愣地合上書,小心地放在隨身的背包裏,不知道怎麽回事。

他的父親是個落魄的士,早些年來到泗上,但沒有加入墨者,而是在泗上做起了商人。

說起來他們家的發家史,其實很不道德也不光彩,他父親早些年和人合夥在南海販賣過長工。

發了財之後,在淮水與人合夥經營了一家馬場,趕上前幾年擴軍,狠賺了一筆,又將錢投入到了南海的一些貿易商會中。

當初投錢的那個商會,趁著泗上一些監管法律不健全的機會,搞了一個大騙局,說是在南海海外發現了金礦,導致那個商會的股劵暴漲。

他父親以為要發大財,眼看著自己投入的錢每天都在變多,誰曾想事情暴露,價格一落千丈。

好在當時他父親沒有借貸,只是投入了自己賺的一些錢,還不至於上吊自殺。

自那之後,他那個敢想敢幹的父親從橫行無忌的螃蟹變成了縮手縮腳的烏龜,老老實實地又回去經營馬場,在彭城買了房屋。

司馬瓊小時候就愛好看星星,然而彭城這種地方想要考上庠序實在不易,能人太多,而且為了盡可能對貧困者公平又僅有一次考試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