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三章 謠言(第2/2頁)

“還有那些賣甲的,從軍前我去買一副甲,居然要那麽多糧食。真是……哎,他們也不需要征戰,只是藏在家裏做甲,便可以吃的飽。”

新興的軍功小地主們看誰都不順眼。

貴族們沒有什麽軍功,生來就有那麽多的土地;商人們利益極大,遊走四方,逃避兵役,放高利貸,更不是什麽好鳥;隸農們懶惰,總想著偷懶,不催促絕不會多幹一點,更是讓他們厭惡;西河這幾年出現的羊毛商和毛氈作坊的作坊主,也讓他們感到惡心,一群人唯利是圖就知道賺錢,財富極多,巴結貴族,卻瞧不上他們這些武卒,武卒自然也瞧不上他們。

至於他們曾經和他們一樣的農夫,他們也瞧不上,在他們看來那些人窮困是因為沒本事,若有本事選入武卒,何至於窮的要賣地逃亡呢?

至於下一代,他們的家庭可以培養一人脫產訓練,以繼承武卒之業,遠勝於那些需要繳納賦稅和服勞役的農夫。

其實他們和士階層已經很像了,只不過這一批士階層的數量更多一些,相較於從武王伐紂就傳承下來的、或者是大貴族庶子逐漸繼承下來的傳統士階層,他們被正統的士看做依仗軍功的暴發戶。

比起君子六藝,在傳統的血統尊貴的士看來,這些暴發戶沒有底蘊只會殺人打仗。

濁自小接受的教育就是戰爭教育,不需要識字也沒機會識字,只需要懂得怎麽使用兵器、怎麽打熬身體、怎麽搶奪戰利品、怎麽逃命怎麽保命,那就足夠了。

如今聽著同袍們在談論這些對貴人的不滿,濁正準備說幾句的時候,有人輕咳一聲小聲道:“司馬長來了。”

這些人全都住了嘴,司馬長走過來後,這些人都站起來,讓司馬長坐下。武卒軍中尊卑有序極為嚴重,老兵新兵、軍官士卒之間的差距極大,唯有此才能保證戰鬥力和服從命令。

有些人認為,火器銅炮一出,最窮困麻木不知自己之利的封地農夫才是最好的士兵;而軍中尊卑有序對長官敬畏恐懼的氣氛才是可以決死一戰的紀律。

他們很難理解泗上教授士兵識字、使得每個人參與政治活動成為類似之前國人的體系,是怎麽保證有自己想法的士兵在面對戰友一排排倒下的情況下還能作戰的。

不理解,便不能學。

濁有些畏懼地看著司馬長,司馬長問道:“你們剛才在說什麽?”

眾人都不答話,司馬長又道:“可是再說割西河地之事?”

眾人沉默不語,司馬長揮手道:“都坐下吧。我的家也在西河,豈能不關注這件事?”

“說起此事,哼……”

濁見司馬長也和他們想的差不多,小聲道:“司馬長,聽聞公子罃認為,若是和墨家開戰,不可不保證武卒的土地家人。我們也討厭墨家,墨家認為應該連同土地上的隸農奴婢都分配土地。若是對墨開戰,我們也會奮勇。只是……”

“只是若割西河……聽聞公子罃說,若是割了西河地,會讓朝中貴族拿出土地補償我們,以讓我們可以有土地安置家人,才好奮勇作戰?”

這在軍中不是傳了一天兩天的,實際上傳聞比這個更難聽。

有說公子罃在洛邑據理力爭,不要割讓西河,可是公子緩卻在安邑聯絡諸侯,表示只要讓我當上魏侯,那麽割地之事都好商量。

而公子罃則認為,就算是要割地反墨,也要先安排一下這些武卒軍士的生活,讓他們無憂於家庭,方可經歷苦戰。

其實這些都是屁話,因為魏國的問題其實也好解決,貴族們占據了大量的土地人口,不是沒有土地人口,可公子罃一派的人就算傳謠言,也不敢把問題往這上面引,不然的話魏國的貴族第一個就要先做掉公子罃。

再說這種事扯多了,那便有通墨之嫌疑,而且很容易讓墨家的那一套對天下不滿的學說在軍中滋生。

所以,傳言的時候,只字不提怎麽辦、土地從哪裏來,而是只是許下一個諾言:公子罃是好人,想給武卒謀福利,公子緩是壞人,不允許。

有人得到,總得有人失去,誰失去土地來補償割地後的武卒?沒有人說。

仿佛只需要支持公子罃、做掉公子緩,那麽所有的一切問題就都解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