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表態(第2/2頁)

現在泗上已經開始了總動員,論及組織力和動員效率,泗上要比各國快數倍不止。

只要泗上鐵了心要幹涉宋國,楚國就算參戰,那也至少要到一年之後才能準備就緒。

因為不是出兵這麽簡單,要先和貴族妥協、要先分配利益、要先把之前王權和封君之間的矛盾彌合,然後才有後勤、外交、會盟種種事。

各國諸侯現在擔心的“友軍不動如山、友軍漁翁得利”。

楚國要是單獨和泗上開戰,魏國不用想,定然會搖旗呐喊,一方面瓦解泗上和楚國的關系、另一方面又堅定楚國開戰的信心,可至於說是否出兵、出多少兵……那就是未知了。

魏國五年前有背盟的前科,各國對於魏國其實都不是太信任,而且又幹涉過趙國繼承權內戰、幹涉過楚國熊疑和熊定繼承權之爭,楚國對泗上警覺但卻信任,畢竟打就是打、不打就是不打;可對於魏國,那真的是既警覺又不信任。

倉促出兵,打不打的過不說,魏韓不出兵,楚國也絕不會出兵。

因為泗上的崛起,宋國的地位發生了很大的變化。

二十年前,宋國是晉楚爭霸的必爭之國,只要宋國有亂,不管是楚國還是魏國,都會第一時間出兵。

因為對手肯定就是對方。

原本是兩人恩怨,現在是三方情仇,宋國有亂,楚國就有了別的選擇。

中原方向戰略收縮、加緊建設洞庭地區、加強南陽防線,這是楚國的戰略。

一則新農具普及、二則火藥武器出現,在中原開戰的利益遠不如去開發蒼梧、洞庭等地區。

而且還可以緩和國內矛盾、加強集權,楚王思考的並沒有錯,打鐵還需自身硬,楚國若能集權成功,那麽自身的選擇就多;若是還沒等集權,就先把所有的國運都放在“反墨”這個大義上,為舊時代殉道,那不是一個雄主的選擇。

楚王的使者心中嘀咕的事不少,尤其是宋國事變消息傳來的第一天他就想要見泗上的高層,卻被拒絕,心中更是想了許多。

泗上想幹什麽?

泗上是不是真的準備就把宋國自己吃掉?

種種這一切,今日終於能有答案了,楚王使者心中也終於松了一口氣。

因為這一次是特殊外交事件,也沒有遵循當年菏澤會盟定下的許多新規矩,而是直接和適會面。

分賓主坐下後,楚王的使者對於宋國的事不發表任何意見。

因為沒法發表,他不確定楚王怎麽辦之前,不能夠發表任何意見。

說墨家做得對,那楚王萬一要打怎麽辦?

說墨家做的天怨人怒,那楚王萬一要和怎麽辦?

可卻又不能不說宋國的事,於是這使者道:“墨家多談利,宋國事,對楚利弊?”

既然談利益,那就沒有對錯。

適也不拐彎抹角,直接道:“宋地事,與楚何幹?我卻不知道宋國何時如曾、隨、蔡等國一樣為楚附庸。”

使者起身道:“此言繆矣。晉楚相爭百年,圍繞商丘打了幾次大戰,死傷無數。昔年晉陽之戰,且知唇亡齒寒;如今宋楚為鄰,宋地若失,向南直至淮水、桐柏無險可守,如果不關乎楚國利弊?”

“如鄰家失火,自己卻不救援,只說那是鄰家的事,與我無關,這難道是明智的嗎?”

“墨家此次動員,意欲吞宋?意欲存宋?意欲救宋?意欲所謂利天下?我為王使,豈能不知?”

適道:“宋國皇父一族害民,民眾皆怨,宋國國人暴動。昔年周歷時尚有暴動,夏桀更有大亂,這可見宋地之民苦皇父一族久已。”

“墨家還是那句話,宋地事,由宋人來選擇,各國無權幹涉。”

“如果各國幹涉,那麽泗上必須要履行當年的非攻盟約。子墨子向來守諾,重諾輕生、泰嶽為輕,皆我墨家之義。”

“泗上總動員,既不為吞宋、也不為存宋、也不為救宋,只是為了守信,當宋國需要我們履行盟約的時候,我們將會履行盟約。”

“因而這件事,不是泗上要做什麽,而在於楚、魏、韓、齊各國想要做什麽。他們若出兵侵宋,泗上豈能不管?”

“若不管,天下還有誰人信墨家之言?信墨家之義?子墨子數十年行義重諾之名,被背棄,被人嘲笑,墨家數萬子弟,誰人背得起?”

“我背不起,別的墨者也背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