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四年事(第2/2頁)

學說只要成為體系,那就可以弄出符合的計算規律,那顆造成日食月食的根本不存在的暗星都可以算出來。

當時也有過諸多的爭論,泗上墨家也提出了許多的詰問,引發了一陣關於天地方圓的大討論。

好在這個學說還沒有完全完善,泗上這邊抓住一點窮追猛打,最後得出了兩個可以證明這種學說錯誤的驗證。

一個是需要在外衡處,是否能夠看到北鬥星,蓋天說的外衡就是南回歸線。

另一個就是去往中衡、也就是春秋分那一天太陽在正頭頂的那裏去觀察一下北方的星空,看看星星之間的距離是不是被縮小了……假使真的是蓋天而成的話,那麽星星的距離會隨著向南肉眼觀察逐漸被拉近。

這涉及到一個“等級尊卑”的問題,太陽為日,所以太陽的高度一定是高過星星的。

那場爭論給庶君子留下了很深的印象,因為當時適出面說了一番話,說這是好事。因為蓋天說的模型可以自圓其說、至少現在可以自圓其說,而且不斷修正,正需要大量的數學計算,不管那導致月食日食的暗星是否存在,九數和幾何的進步都是可以預知的。

之後不久,泗上墨家開始挺進南海,復制了當年周剪商的戰略:泰伯跑到了吳地,和西岐東西對進剪除商朝;泗上則是直奔南海,意圖利用南北對進的方式,沿著珠江、湘江這條縱線完成對楚國的包圍。

日漸成熟的沿岸航海技術之下,索盧參西行回來帶來的一些傳聞也讓許多人心動。

索盧參在波斯聽說過一座名為巴克特拉的城市,這座城市距離中原算是波斯最近的城邑了,而那裏的人和南方的印度有所交流;墨家在蜀國的活動,也得到了一些消息,在那邊邊遠的國度也聽聞了西方有一富庶之國的傳聞。

工商業的發展帶來的是對財富的渴望,南海地區的土改也是為了擴大市場,但是從零開始的提升實在太慢,那些富庶之地的傳聞促使著許多人希望能夠直接和已經發展起來的地方做生意,從而獲取黃金白銀和銅。

就像是對待南海縛婁一樣,生產力被奴隸制束縛,根本賣不出去多少東西,土改之後才可以擴大市場,繼續促使工商業繁榮。

如今西行之路的貿易都被秦國抓在手裏,向西不能不走秦國,和野蠻人沒生意可做,只有和已經發展起來的富庶地區才有可能把東西賣出去。

加上那次關於蓋天還是地球的辯論,促使了一年半之前的一場從陽禺沿著海岸線向西的航行。

一則是為了訓練一下航海技術,這東西本來就是靠人命堆出來的。

二則是泗上墨家推動的強制命令,集權之下,只要想做,沒有做不成的事,而此時的巨子又恰好知道那一定存在一個富庶的可以把低端的璆琳珠子、棉布、鐵器用超額價格賣出去的地方。

三則是為了有一個可以貿易的對象,富庶的發展起來的地區和窮辟地區的貿易額完全不同。但泗上的工商業發展又很畸形,又很多這個時代存在但是價格極高的東西,按照估計一個破玻璃珠子若是第一次去富庶地區貿易總能換回等量的黃金。

而在一些偏遠地區,就算想換黃金、銅也換不到,只能換些獸皮,想要開拓市場還得由泗上主導進行土改發展生產之後才行,未免太慢。

最後也算是為了驗證蓋天說是錯誤的、在身毒這樣的地方看星星,間距還是一樣的。

這些年泗上的習流舟師縱然有所發展,那也不是直接可以遠洋航行的,從朝鮮最南端去日本尚且還有可能,但再遠的話都需要極多的經驗積累。

靠著這種初生牛犢不怕虎、年輕人相信驗證天志是一種獻身的狂熱,以及對於財富貿易的渴求,一列有六艘帆船的近海沿海岸線西行的船隊就此離開。

所能依靠的,只有剛剛發展出來的天文學,總歸在能看到北極星的地方,依靠指南針不至於出錯。

庶君子最小的弟弟歸田,那時候正剛從習流軍校學成,因為優異的表現和主動請願的沖動,成為了一年半之前向西航行尋找印度的船隊一員。

船上攜帶的貨物除了絲綢,就是各種璆琳珠子,每艘船不過才能裝三四十人,其中半數都是剛剛長大成年剛結束學堂生涯的年輕人。

庶君子覺得,那些人常年被海風吹、太陽曬,有些人需要常年觀察太陽的高度和角度可能會被太陽晃瞎了眼睛,自然不會生的好看。但偏偏她覺得那些人很好,那都是一些和她一樣渴望成就一些“利天下”的事的人。

就像是這一次來楚國測繪地圖一樣,庶君子覺得,這就是泗上常說的利自己與利天下的統一,自己喜歡這個行業喜歡自己的勞作,而這種勞作又恰恰是可以使得天下大利的,她覺得自己也算是已經做到了“大同”之中說的“均分其職、各事其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