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構陷“孫黃宋”袁實為主使(第2/3頁)

第四,宋教仁被刺後,國民黨本部於3月30日在湖廣會館舉行追悼大會,京師警察廳總監王治馨代表趙秉鈞出席,其演說詞有雲:“自宋被刺後,上海拿獲兇犯為應夔丞,應與內務部秘書洪述祖又有密切關系,不僅外間報紙嘖嘖,即總統亦不免疑趙,而趙則以洪述祖時往總統府,又不免疑總統授意。”[8]這就說明,洪述祖雖然只是個小小的內務部秘書,但由於與袁世凱關系密切,可以“時往總統府”,根本無須趙秉鈞帶領謁見。而新聞報道亦有“洪述祖在京出入總統之門,聲勢炫耀,各部司員同為側目”之說。[9]

因此,趙秉鈞所謂各部員司面見總統的程序,只是通常情況,對洪述祖而言並不適用。戴季陶對趙秉鈞所言有一段極有力的反駁,他說:

以號簿無洪之名、總理未帶領謁見為狡辯詞,適足以證明洪犯與袁異常密切,自由出入總統府,不由帶領,不用門簿登記,且更足證明洪犯非以公事原因、秘書長資格見總統,實私人間之陰謀關系見袁犯世凱也。欲辯愈明,欲蓋彌張,鐵證如山,烏能抹殺。[10]

當然,還有更為重要的證據,即應、洪二人提出構陷“孫黃宋”計劃,目的是要乘機向中央“索一數目”,[11]倘若真如趙秉鈞所說不曾接到過“冬電”,也不曾有洪述祖謁見袁世凱面呈“冬電”之事,則洪、應二人騙錢計劃已經流產,後續也就不會再有相關動作。可事實卻是,洪述祖繼2月4日函後,又於2月5日、8日、11日、22日及3月6日接連五次致函應夔丞,催促其盡快提供“宋犯騙案刑事提票”等印件,以便索款。[12]因此,袁世凱看到了“冬電”,確定無疑。另外,洪述祖2月22日致應夔丞函中有“來函已面陳總理、總統閱過”一項內容,[13]雖未寫應夔丞來函內容為何,但當時應夔丞正與洪述祖謀劃解散歡迎國會團及構陷“孫黃宋”,其來函內容極有可能就是有關這方面的事情。洪述祖“面陳總理、總統閱過”,也證明袁、趙的確知道構陷陰謀。構陷“孫黃宋”的計劃雖然由洪、應提出,但袁世凱若不同意,則計劃將無由實施。而袁不但見獵心喜,而且指示二人行動,則袁為構陷陰謀主使,亦確定無疑。

順帶提及,廖大偉曾以趙秉鈞的解釋為據,認為洪述祖2月4日函中所雲“‘冬電’到趙處,即交兄手,面呈總統”,“屬虛構,純粹假言”。又認為,“‘冬電’致總理,可直接呈交總統,何必轉手小小內務部秘書面呈,‘即交兄手,面呈總統’,明顯大言”。[14]顯然,廖大偉輕信了趙秉鈞所言,沒有注意到趙秉鈞實際上言不由衷,也沒有注意到趙秉鈞對構陷“孫黃宋”態度並不積極(關於此點將在下文詳述),更沒有注意到洪述祖不但是構陷陰謀的主要策劃者,而且其人與袁世凱有特殊關系,因此他難以理解趙秉鈞收到“冬電”後,何以不直接交給總統,而是經由洪述祖面呈。

至於袁世凱同意並催促洪、應實施構陷“孫黃宋”計劃的原因,除了第三章已經述及的宋教仁、黃興在1913年1月間運動黎元洪出任總統,招致袁世凱不滿外,應當還因為宋教仁恰在此時擡高了批評政府的調門。參議院議長吳景濂曾有如下一段回憶,他說:

趙智庵一日來訪,談及宋遯初被害事。智庵說:“宋遯初養病農事實驗場,我屢去慰問,並代項城致意。遯初表示國民黨及個人願以在野地位幫助項城把國家事辦好。項城聞之很滿意。遯初將南下,項城屬我壯其形色,贈以交通銀行可以隨地支取的若幹萬元存折一扣(詳數余回憶不清),遯初受了,珍重道別。[15]詎到南方,處處演說,號召國民黨必爭政權,並對項城種種詆毀。其尾隨諜者悉錄以報項城。項城屢詰問:‘你說宋教仁擁護中央,何反復乃爾?’我窘極,無以對。老弟(指吳景濂——引者),你說叫我怎麽辦,怎麽交待項城雲雲。”[16]

由此可知,袁世凱對於宋教仁南下後到處演說批評政府是很不滿意的。值得注意的是,宋教仁以激烈措辭擡高對政府批評調門,始於1月31日在武漢的演說,宋教仁講道:

民國雖然成立,而阻礙我們進步的一切惡勢力還是整個存在……在國會裏,占得大多數議席的黨,才是有政治權威的黨,所以我們此時要致力於選舉運動。我們要停止一切運動,來專注於選舉運動……現在接得各地的報告,我們的選舉運動,是極其順利的。袁世凱看此情形,一定忌克得很,一定要鉤心鬥角,設法來破壞我們,陷害我們。我們要警惕,但是我們也不必懼怯。他不久的將來,容或有撕毀《約法》背叛民國的時候,我認為那個時候,正是他自掘墳墓、自取滅亡的時候。到了那個地步,我們再起來革命不遲。[1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