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燎原

“楊司長,朝廷要更換王廷試和呂直的事情,有什麽新的消息。”

登州總兵府,剛剛回來的陳新對面前胖胖的楊雲濃問著,屋中還站著一個劉破軍,是跟隨陳新從金州回來的。

楊雲濃恭敬的道:“陳大人,王廷試自己派了人去京師活動,咱們的人沒有與他通氣,如今是各幹各的,據宮裏的消息,皇上是決心將他調走,只是去哪裏還沒有想定。王廷試因著咱們登州的軍功,已經到了太子少師,以前又是兵部侍郎,加之有知兵之名,便不可能調往南直隸閑置,若是要調往他處,便只有總督、督師或尚書。”

陳新沉吟道,“兵部尚書是梁廷棟,他有軍功擺著,皇帝是換不了的,王廷試換去兵部,也要與我登州打交道,皇上還是不放心。那就是說,最大的可能是宣大、薊遼總督、薊遼督師這三處。”

楊雲濃低聲道:“還有可能是陳奇瑜這樣的五省總督,總責剿滅流寇。”

陳新點頭道:“是有可能,這個位置讓王廷試坐的話,還夠王廷試頭痛的。”

此時的流寇已經四處縱橫,戰火擴散到了湖廣、四川、河南等地,河南是個大的火藥桶,給流寇提供了充足的人力,湖廣雖然條件比河南稍好,但壓迫同樣嚴重,流寇的到來破壞了生產生活的基礎,制造了更多走投無路的流民,流寇的總體實力在不斷增強。

崇禎七年年中的時候,總督五省兵馬的陳奇瑜定下四面圍剿的策略,此時朝廷威望猶在,明軍的執行還算得力,幾番攻擊之後,最大的一股農民軍進了車廂峽,其中包括張獻忠、李自成、張妙手等人。

明軍和地方的民勇堵住了出口,流寇缺衣少食兵甲破敗,明軍只需要圍困就能消滅這股流寇主力。跟前年澠池橫渡黃河一樣,張獻忠等人故伎重演,給明軍各級軍官行賄,表示願意投降。陳奇瑜在陜西與流寇交戰多年,少有敗績,從延綏巡撫升上了五省總督,頭腦其實是非常精明的,假投降的把戲也看過無數次,但這一次他沒有經住手下將官的說項,同意接收流寇投降。

他的奏疏到了朝廷後,梁廷棟堅決反對,力主盡滅該股悍敵,流民雖多,但流寇中的骨幹卻是不多的,只要消滅了這股主力,就是對流寇實力的最大打擊。

但崇禎善變的性格再次左右了局勢,朝中有官員提議收編流寇,其中的關鍵卻是登州鎮,登州團練加總兵銜祝代春帶著數千大軍進入了武昌附近,言稱有流寇要攻打武昌,便停下不走了,陳奇瑜調動也不予理睬,已經被陳奇瑜參了數次,不過最後都成了口水官司,崇禎親自批準了招撫,安置地方在陜西和襄陽。

車廂峽(注1)只有進口沒有出口,陳奇瑜堵死出口,最後七八萬流寇活著出來三萬四千人,出漢中之前老老實實,出了漢中棧道之後,立即重新扯旗造反,把那些招撫官一股腦都殺了。

流寇再次逃出生天,這些骨幹迅速轉移,往攻甘肅平涼、慶陽等地,一路夾裹大批流民,聲勢迅速恢復,崇禎自己批準的議和,開始沒好意思處理陳奇瑜,後來有言官咬住陳奇瑜不放,最後不得不論罪下獄。

去年年底的時候,洪承疇取代了陳奇瑜的位置,加兵部尚書銜總督五省軍務,但他還未上任,還不等他部署,西寧就發生兵變,洪承疇只得匆匆去鎮壓,等到他回來的時候,各股流寇已經逃出陜西,再次進入了河南。

去年流寇就在河南折騰了一年,很多地方秋糧顆粒無收。天災人禍之下河南饑民遍地,雖然有不少人往山東方向投奔登萊,但此時的消息傳遞不便,大部分農民聽都沒聽過登州鎮,等到流寇到來的時候,這些走投無路的人便自動成為了流寇的一部分。

洪承疇此時從陜西追來,各地邊軍匯集,其中也包括山東的兵馬。原本還有個登州鎮可以調,但陳新在林縣和武昌這兩處落地生根,皇帝不敢再調登萊兵往河南腹地。好在建奴比較安生,北直隸的保定、真定、天津、通州各部可以抽調,加上山東標營和武德兵總共湊了一萬二千多,給山東巡撫徐從治加兵部侍郎銜,由他領著協剿。

朝廷不調登州兵,陳新在正月還上疏請戰,最後皇帝回了一道旨意,說登州鎮連番血戰,特旨養息,待回復元氣再行調遣。

官軍尚未齊聚的時候,流寇卻給了他們當頭一棒,時間比歷史上晚了兩個月,三月份陳新在籌劃春季攻勢的時候,張獻忠和李自成所部突然出現在中都鳳陽,鳳陽是朱元璋的老家,有祖墳在這裏,因為怕修城壞了風水,所以這裏沒有城池,也沒強大的駐軍,就跟不設防一個樣。

張獻忠不但燒了當年朱重八出家的龍興寺,把朱元璋的祖墳也刨了,這是震動天下的大事,皇帝雷霆大怒,此事發生在南直隸北部,不歸洪承疇這個五省總督管轄,言官便盯上了梁廷棟這個兵部尚書,當時彈劾梁廷棟這個本兵的奏疏堆起人高,好在陳新正好發動春季攻勢,奪回了岫巖和鳳凰城,再次及時救了梁廷棟的官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