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十一 狂瀾 第八十八章 不堪一擊(第2/3頁)

昨天的夜戰,才叫張雄山稍稍領略到淮東軍的精銳之處,但他仍覺得是袁州軍馬不慣夜戰,跨下戰馬又多選自川滇,走速不及淮東所用的戰馬,才叫昨夜淮東軍利用夜色掩護及地形占了他的便宜。張雄山仍希望有堂堂列陣而戰的機會,洗去昨夜的恥辱,他不認為手下的衛營精銳真就差淮東軍太多。

看著淮東軍馬趟水過溪,在南岸僅用不到半個時辰,就殺氣騰騰的沿小竹山西麓的斜坡沖殺過來,張雄山才真正地感到一絲寒意。

這麽短的時間,遠不夠張雄山將散在小竹山西麓嶺山之間的兵卒聚攏來,僅有兩營千余兵馬最先進入下塘溝南面的一座斜坡列陣,負責遲滯淮東軍。

張雄山只看著淮東軍僅留下不到千人在下塘溝南岸以為預備,余下三千卒以步甲居中,甲騎藏於步陣側後,而千余輕騎遮掩側前翼,像把犀利的長刀,向袁州在斜坡前列陣的千余兵馬揮去。

兩軍接觸的戰線有裏許寬,張雄山站在嶺脊上,肉眼幾乎能看到己方戰線在淮東軍的強烈沖擊下崩解的過程。

淮東戰卒的打法很簡單,兩翼用輕騎壓縮袁州軍的陣形,步甲居中,以大盾居前遮掩袁州軍射來的箭雨,之後為淮東甲卒持弓弩或持陌刀或持刺矛槍,直接壓上去接戰,先攤平袁州軍在防線上的戰力,繼而用甲騎從左翼,從步甲與輕騎的空隙間穿插往進,像一把鋒利的錐子直刺袁州軍的陣腳。

甲騎連人帶馬,重逾千斤,經提速後產生的沖擊力,不是幾十面大盾銜接起來的盾墻能抵擋的。雖說大盾之間倉促豎起的長矛,紛紛刺透戰馬的披掛,也有數名淮東戰卒給連人帶馬刺穿,但更多的淮甲騎是沖進袁州軍陣四處踐踏,馬槍揮刺,帶出一蓬蓬的鮮血,如雨灑開。

甲騎的一次沖擊,就叫袁州軍千余兵馬橫在下塘溝前的陣列仿佛一面瓷器給敲出一道無法補合的裂紋,直接影響到兩軍接觸的戰線。

在淮東軍的強裂打擊之下,袁州軍根本沒有調整防線的機會,左翼叫淮東甲騎沖擊產生混亂,瓷器表面的裂紋在壓力的作用迅速漫延到整個表面,袁州軍的陣腳幾乎在眨眼間的時間,就產生無法逆轉的混亂。

淮東軍在兩翼的輕騎果斷殺入,那些揮舞起來的馬刀,在空中閃耀著銀亮的光芒,在腥風血雨裏是那麽的奪目。在步卒防陣的陣腳給撬開、打亂之後,輕騎切割整個防陣的效率更高,更何況淮東軍還占據著絕對的人數優勢。

在防陣給淮東騎兵沖透之後,張雄山站在嶺脊幾乎看不到己方再有像樣的反擊,整個防陣即告崩潰。一炷香的時間都不到,張雄山賴以為豪的千余衛營精銳,就如嫩豆腐一般,給淮東軍打成稀巴爛,潰兵逃卒漫山野的散開,呼天喊地,直恨爹娘少生一條腿。

在下塘溝南面的千余人兵卒如此輕易地給打潰,而在南面的一座坳谷裏正有一營兵卒正趕來匯合。這隊人馬還看不到前面接戰的情況,得張雄山軍令,一心要到下塘溝南面,與友軍會合,使得防陣變得更厚實,叫淮東軍不得離開下塘溝沿岸南進。

唯有站在嶺脊觀戰的張雄山,能清楚地看到這隊人馬的命運,他們走出坳谷,將會正當迎上往南殺來的淮東軍的刀鋒,猝不及防之下,只會以比剛才更快的速度崩潰。

“操他娘,就不信淮東兵都是鐵打的。鄧復,你點齊人馬,隨我沖下山去!”張雄山雙目赤紅,渾身血脈賁張,須發皆立,持槍的手臂青筋如虬,傳令聲如吼叫,如咆哮,似乎將身邊六百余騎兵的鬥志、戰意都激發起來。

副將鄧復看淮東軍進擊如此犀利,見張雄山還要帶他們沖下山去迎擊虎狼一般的淮東軍馬,臉色鐵青,心裏大罵,這不是去送死嗎?

鄧復當然明白張雄山的意思,要是不能遲滯淮東軍的進擊速度,淮東軍從下塘溝殺到袁河北岸,都不需要兩個時辰,而他們在小竹山西麓沒有完全來得及聚攏的五六千兵馬,都會給淮東軍捅殺得稀巴爛。必須要遏制淮東軍向南進擊的勢頭,才能叫小竹山西麓散開的兵馬贏得更多聚集的時間,也能叫陳子壽在赤土崗西南麓贏得更多結陣的時間,也能叫曹騰在新渝城裏贏得更多的時間部署防務。

眼下看來,倉促所結的簡單步陣,根本就無法抵擋淮東步騎的強力沖擊。

新渝城雖說四城皆毀,但城墻尚算完好,只要有時間,就能在四城門內外兩側設置足夠多的障礙物,就能將更多的兵馬拉上城墻,可以居高臨下的用弓弩射殺接近的淮東兵馬。有更多的時間,也能叫陳子壽率主力在赤土崗西南麓選擇更險峻的地勢結陣,甚至可以制造簡單的柵墻、拒馬,挖掘壕溝,在步陣的外圍形成更多的保護性障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