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十 權傾 第一百三十七章 配刃(第3/4頁)

林縛會將江寧城的防務以及皇城、內廷宿衛直接抓在手裏,但負責城內治安的江寧府軍就不想抓得太緊,也要讓點步,叫別人看到點曙光。

沈戎他們心裏也明白,還能徹底叫林縛放棄對江寧的軍管是妄想。當初永興帝寧可棄江寧西逃,也不願意迎淮東軍進江寧,也不完全就是錯的。

如今林縛願意放出一點空隙來,也是要安置最後關頭沒有崩潰,而隨陳西言退守皇城的四千禦營軍兵馬。這部分人馬有功無過,林縛也不能強行解散,悉數編為條件相對優渥,不需要上戰場,只要在江寧城內外揖兇捕盜的府軍,也算是一種獎賞。

江寧府軍由左右司寇掌握,林縛舉薦淮東嫡系陳恩澤出任左司寇,負責將皇城及東華門、東水門包括在內的東城區域,右司寇由陳西言幕僚,舉人出身,隨陳西言守皇城有功的藩季良出任。此外還將另設四城校尉,以安置有功無過的原府軍及禦營軍將領。

至於以前的江寧府署官吏及府軍將領,若有膽回來,也都是清理的對象。至少永興帝棄江寧西逃時,這些人是安排來留守的,六部等中央官員還可以說受命護駕西行。

此外,林縛對江寧府軍在武備上還進行嚴格的限制,軍械以棒棍盾矛、皮質合甲為主,弓弩手比例降到一成以下,禁用紮甲、八鬥弓弩以上的武備,將江寧府軍限制在治安部隊的定位上。

決定好這樁事,政事堂這邊就直接行權宜之計,以太後的名義用印,簽署告身,由張玉伯、陳恩澤、藩季良召集將領以作訓示,爭取以最快的時間,將城內治安事務接手過去。

林縛午時離開政事堂,返回陳園,張玉伯拿了印信、告身,也由陳恩澤率部淮東軍一隊精銳到江寧府衙主持事務,留黃錦年在政事堂跟元鑒海商議後來的善後事務。

午時休憩時,黃錦年占著西廂院,元鑒海、沈戎、元錦秋自然便去東廂房。情勢也由不得元錦秋中立,他雖然襲了爵位,但是永昌侯府上做主的還是他在南陽的父親元歸政,他只是作為永昌侯府的代表,給強拉進旋渦之中,或許是他的父親,或許是他的弟弟元錦生回來,都會立即取代他的位子。

“這彭城公手摟得還不算緊啊!”元鑒海感慨道。他對江寧府軍的處置,沒有什麽不滿意的地方。

張玉伯要算東陽系官員,但也是東陽系官員裏的另類,早年就不為顧悟塵所喜,淮泗戰事之後,又只身與陳韓三同棲徐州城,徐州戰事之後,又回江寧,與淮東的糾葛不深。這一點不單沈戎明白,元鑒海在崇州也有聽聞。張玉伯不算淮東往江寧府衙裏直接安插的人手,就只有陳恩澤一人能算嫡系,藩季良是前相陳西言的幕僚,是江南士子,要算吳黨一系,此外府軍將領又都選自原府軍及禦營軍,應該更忠於帝室。

沈戎卻是搖頭,但也沒有細說什麽。

元錦秋心裏明白,都說太後是個極厲害的角色,但看她在來江寧的途中,一定要將沈戎拉上船,就可知一斑。要僅僅是海陵王,淮東挖個坑讓他跳進去,他也很有可能覺察不到。

在永興帝棄江寧而走之後,禦營軍沒有崩壞的這部分人馬,絕大多數都是有家小在城裏的,算是標準的地方子弟兵,所以在危亡之際,才能堅持沒有散掉。江寧府軍未散的那部分人馬,許多人都是淮泗戰事時從江北岸流難到江寧的東陽流戶子弟,受林縛、顧悟塵之惠在江寧落戶募為府軍將卒,又長期受今日為淮東系將領柳西林的直接轄管。張玉伯其時在江寧任左司寇,也算是他們的頂頭上司,故而在緊急關頭,這些人才緊急聚到張玉伯的府中。這部分人即使還不能算淮東嫡系,但也不會危害淮東的利益,張玉伯只能算是另類。

說起未散的禦營軍三千人馬,也有許多家小沒能及時避入皇城而家破人亡的,他們怎麽可能會繼續對棄都而逃的帝室效忠?

再者,這些家小都在城裏的禦營軍將卒,絕大多數都是脫胎於原江寧守備軍。這些年來,任江寧守備將軍者,秦城伯、李卓、程余謙三人也。真正受底層將卒擁護的,秦城伯、程余謙二人甩幾條街都追不上李卓。接受李卓政治遺產的不是旁人,正是彭城郡公林縛。便是李卓向來信任,在治江寧期間也倚重來主持軍務的高宗庭也是林縛身邊最重要的謀臣。危急關頭,皇城又是高宗庭與趙虎率淮東精銳所守,誰有資格跟淮東爭著拉攏這部分禦營軍將卒?

海陵王要是以為拉攏程余謙就能控制新編後的江寧府軍,那就太小看淮東的能力了。

藩季良是陳西言信任的幕僚,陳西言又素來跟淮東對立——這在永興帝棄江寧西逃之前不假,但現在藩季良是什麽心思還真難說。陳西言關鍵之時,同意淮東精銳進來協守皇城,何嘗又不是陳西言對淮東,對現實的妥協?吳黨最重要的勢力之一,海虞陳家都已經公開投附淮東了,指望藩季良還忠於帝室,多少有些樂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