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六 濤海怒 第九十六章 傳捷(第2/3頁)

林縛此前通過顧悟塵給權次卿發函提醒奢飛熊可能在浙東所設的陷阱——顧悟塵兼督鄉營,江東沿府諸府縣以鄉營為主力備海患,江東按察司使與兩浙提督府有直接的公函往來——但林縛很懷疑這樣的公函能起到什麽效果,很可能給權次卿輕蔑的一笑丟到廢紙簍裏去。

林縛不得不在崇州使些小手段,刻意瞞報東海寇入寇鶴城的規模,使權次卿不要上當受騙。

即使是平時,有揚子江分隔南北,崇州的消息通常要十天半個月才能傳到浙東去。即使聽到崇州大勝的消息,沒有官方塘報的確認,以權次卿謹慎細微的性子,也多半懷疑是東海寇使間散播謠言——這才是大捷消息在崇州傳開,但林縛拖著不直接跟江寧報捷的根本原因。

總之該是江東左軍的戰功,誰也搶不走,他卻沒有想到韓載會在暨陽破壞他的計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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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橫島。

奢飛熊接到鶴城慘敗的軍報,心裏也震驚異常,但是蘇庭瞻在秘信裏寫道:“非有此敗,不然不足以使權次卿入彀!”又使他臉色恢復如常。是啊,北線沒有紮紮實實的一場大敗仗,如何使權次卿相信東海寇主力北移侵犯崇淮?

奢飛熊將秘信扯碎,雖然他本意也不希望敗得這麽慘,但是這次受損最嚴重的是老二的嫡系,程益群部,蘇庭瞻在秘信中所寫的話要讓漏到老二的耳朵裏,總會引起不必要的猜疑。他看著紙片如雪花散入礁下浪中,跟左手一名將領說道:“鶴城之敗,蘇庭瞻有不可推卸的責任。你點兩千精銳往援,一定要將北線戰場撐起來。蘇庭瞻啊……就讓他回來守大橫島吧!此時江東左軍的舟師很可能龜縮回江口,你率部快速通過江外口,走淺水灘接近鶴城——走淺水灘無需懼怕江東左軍舟師追擊!”

“末將得令。”

徐鐘是東閩徐氏子弟,奢飛虎之母徐氏出身徐家,是徐鐘的姑母,他這時候還想不到大公子奢飛熊有暗中削弱二公子的心思,沒有多想,就遵令點齊部屬去鶴城軍塞頂替蘇庭瞻。

江東左軍舟師雖說可以借著船大且堅的優勢封鎖鶴城港,但是東海寇多乘平底船,從淺水灘登陸不需要借用港口,江東左軍還沒有將足夠的兵力優勢,將鶴城軍塞東側的淺水灘都封鎖住。

為了使權次卿相信北線才是東海寇這次的重心,奢飛熊在鶴城慘敗之後,還必須往北線繼續集結兵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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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縛無福享受新婚燕爾的閑暇,二十日清晨就返回北線巡視防務,慰問傷亡。

顧嗣元無法在崇州停留太長的時間,也跟著到鶴城西戍台來親眼看一看鶴城大捷的戰果,再耽擱一兩天,他就直接從崇州回山東青州去。吳梅久身為崇州政務長官,也一起跟著到北線巡視民情。

無法強攻鶴城軍塞,靖海水營昨日就返回江門了,嵊泗諸島還有大量的寇兵集結,林縛要防備他們從江口奔襲崇州,必須要有足夠的兵力封鎖江口。

在鶴城西,以崇城步營、鳳離步營、騎營為主力,協以民勇、鶴城軍——特別是民勇,這兩天主力過來協防的民勇非常多——兵力增至四千,就算收縮回鶴城軍塞的殘寇多達兩千四五百人,這邊從陸上也有能力壓制跟封鎖。

吳梅久雖是文臣,也帶過幾年的府兵,在文臣裏算是弓馬嫻熟的,策馬馳上河堤。

在戍台的北側,一條昨日戰後趕築的泥壩橫亙在運鹽河裏,泥壩西側河水幾盡,露出黑褐色的河床,以東也只剩淺水,或許漲潮時會有水漫上來,但是此時甚至還有淤泥露出來,燒毀的戰船殘骸以及淤泥裏還沒有及時清出來的遺屍,看了都叫普通人觸目驚心……

吳梅久也是有些見識之人,指著河床黑泥,跟林縛笑道:“都監使一心要清淤河道,這可算是一便兩利啊——聽老農說,這河底黑泥可是上好的肥料,挖出來即挖深了河道,又可以用來堆田漚肥……”

一便兩利可以說是築壩截河殺敵,築壩排水清淤,又可以說挖淤之事,當然了,挖淤遠不止這兩個好處。

林縛還沒有不知趣到在吳梅久面前好為人事,只笑道:“吳大人也頗熟農事啊,實是崇州百姓之福啊……”

吳梅久尷尬一笑,說道:“都監使才是崇州百姓之福祉……”

林縛哈哈一笑。吳梅久之前對清淤之事持反對意見,只是無力擺脫林縛的控制,這時倒是改變了之前的反對態度。

巡視一天的結果也使吳梅久徹底知道,形勢之前,不得不低頭啊。

斃敵六百七十二員,俘敵一千八百六十三員,放在哪裏都是大勝,使得林縛在崇州的聲望大漲。

普通鄉民積極擁護,昨日主動到東衙、北衙請征兵役者就多達二三百人。就算因公田之爭而與林縛,與江東左軍截然對立的崇州大戶們也陸續轉變風向——鶴城大捷使許多人都改變了態度啊,至少提前到昨天入夜之前,各鄉各裏的私兵到紫瑯山東麓完成集結,縣兵房所轄鄉兵因此激增到四千余,征召載量百石以上的民船一百二十六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