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9章 突至(第2/2頁)

張惟賢一身山文鐵甲,他的身形高大,氣質也很過人,三十出頭的年紀,唇間留著胡須,下巴並沒有留,顧盼之間,似乎每個人都感覺到了他的目光,行走之時,昂首挺胸,自有一股過人的儀表氣度。

這個時候,才有不少人想起來,這人在十幾年前是老英國公最愛的嫡長孫,確定了的英國公的繼承人,來往各處時,早早鍛煉出了過人的儀表氣度,只是後來張元功尋回了惟功這個流落在外的兒子,後來惟功一路立功而上,搶回了嫡位,張惟賢那幾年,想必過的十分憋屈,也漸漸淡出了人們的視線,後來還是借著張惟功陳兵午門的機會,張惟賢搶先站隊成功,在萬歷心裏有了自己的位子,這些年又憑借縱橫捭闔的手段,掌握了英國公府的資源和錦衣衛,在京城,實際的權力已經超過了定國公徐文壁,是當之無愧的勛貴圈裏的第一人了。

在張惟賢面前,哪怕是部堂高官也感受到了威脅,申時行卻是淡淡一笑,卻轉過頭對身邊不遠的石星道:“石公,聽說皇上有意令你為大司馬,余離京之後,錦衣衛與京營,兵部需要多下一點功夫啊。”

這算是臨行首輔的囑咐,石星卻是有一些無奈。他的一生最光采的時候就是頂撞違抗張居正,但那時的他還只是中層官員,現在到了部堂一級,才知道政治需要不停的妥協再妥協,不然的話,自己份內的公事都辦不下去,幾年下來的折沖往還使得他銳氣漸消,只是天性裏的一點執著使得他對自己的份內公事仍然辦的十分認真。

這一次以張黨外圍成員的身份,仍然前來替申時行送行,就是石星性格轉變的一種體現。

聽到申時行的話,石星的臉上露出苦澀之意,搖著頭道:“下官只能盡量約束調和,如果皇上真的令下官為本兵,下官的宗旨就是平安無事最好。”

申時行看了石星一眼,微微搖頭,感覺到眼前這人確實說的是真心話,他對皇帝打算用石星為兵部尚書頗有不解,石星做工部或戶部均好,能力中上,做事較為認真執著,但底子深處有些軟弱,還有一些書生氣地想當然,兵部在六部中地位在吏部和禮部之下,其實申時行認為兵部才是最重要的,石星並不太適合,特別是石星與遼陽的關系太深,是申時行最為不放心的地方。

只是在這種送別的場合,申時行也不好說的太多,只能閉口不言。

此時他轉過頭來,張惟賢已經在近前站了一會兒,看到申時行轉頭過來,便是屈膝半跪,抱拳道:“下官拜見閣老。”

在前兩年,張惟賢經常這樣下拜,甚至經常兩膝齊跪行下官之禮,大學士十分尊貴,本職官雖然不高,但哪怕是堂官見了閣老也是要行下官拜禮的,張惟賢雖然是嗣國公,但畢竟沒有襲爵,下拜行禮也是該當的。

只是這禮節張惟賢已經很久沒有行出來,今日大庭廣眾之下偏又有以下官禮參拜之事,申時行卻是頗覺詫異。

“汝此來何事?”

申時行此時對張惟賢可謂深惡痛絕,知道眼前這人看著儀表堂堂,氣象萬千,其實心思縝密狠毒,這些年背地裏不知道有多少陰私勾當,自己剛想真正打壓他一番,居然就莫名其妙丟了官,思想起來,這裏頭水太深,他這個首輔都感覺不寒而栗。此番丟官,也算是可以脫離京城這個事非圈,想想並非壞事,申時行是從嘉靖到隆慶再到萬歷,久在官場的人們,這幾年來京師和地方的情形都和以前大有不同,令得他有摸不著頭腦的感覺,而不論是錦衣衛還是地方的遼陽鎮,都和英國公府這兄弟二人有關,這也令得他心中的厭惡情緒,更加一發而不可收拾。

“下官奉皇上之命前來,今日奉手詔曰,申先生每要走了,張惟賢持白金五十兩替申先生送行,以壯行資。”

申時行態度不佳,張惟賢臉上笑容愈濃,深吸口氣,竟是將萬歷的話背誦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