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崇:為盛世奠基(上)(第2/3頁)

高力士恍然大悟,隨後便把皇帝的這個指示精神透露給了姚崇。姚崇聞言,所有的憂愁和顧慮一掃而光,從此大膽秉政,“獨當重任”,於大小政務“斷割不滯”。當時的另一個宰相盧懷慎自知才幹不及姚崇,於是“每事皆推讓之,時人謂之‘伴食宰相’”。(《舊唐書·盧懷慎傳》)

有一次,姚崇家中辦喪事,請了十多天假,朝堂中政務公文堆積如山,盧懷慎不敢決斷,只好向玄宗請罪,沒想到玄宗卻說:“朕把天下事交給姚崇,卿等坐觀其成就可以了。”

姚崇假滿歸來,沒幾天就把積壓的政務全部處理掉了。眾人大為嘆服,姚崇亦頗為自得,忍不住問中書舍人齊澣:“我當宰相,比起管仲、晏子如何?”

齊澣略微沉吟,答:“管、晏之法,雖不能施於後世,至少用其一生。而公所訂之法,隨時變更,似乎不及二人。”

姚崇又問:“那麽你對我作何評價?”

齊澣道:“公可謂‘救時宰相’。”

姚崇大笑,把手中毛筆一擲,說:“救時宰相,也殊為難得了!”

姚崇理政,善於權變,因事制宜,從不墨守陳規,且辦事雷厲風行,注重實效,所以“救時宰相”之譽,亦可謂恰如其分,實至名歸。姚崇的上述執政風格,在隨後展開的滅蝗鬥爭中更是表現得淋漓盡致。

開元三四年間,黃河中下遊地區連續爆發了大規模蝗災。蝗蟲過處,千裏赤地,顆粒無收。在古代農業社會,蝗災所造成的損失無疑是各種自然災害中最為嚴重的,如果對治不當,不僅國家的糧食儲備會出現問題,還會造成大量的災民和流民,從而嚴重影響社會穩定,甚至動搖統治根基。

所以,如何對付這場前所未有的蝗災,就成了姚崇最後一任宰相生涯中最嚴峻的挑戰。

蝗災始發於開元三年(公元715年)夏。古代人篤信天人感應之說,認為蝗災是一種天譴,人力不可違抗,因而面對鋪天蓋地、漫山遍野的蝗蟲,各地的官員和百姓都不敢捕殺,而是一味焚香祭拜,修德禳災,希望以此感動上蒼,使蝗災自滅。

結果當然是可想而知的。人們拜得越虔誠,蝗蟲就繁殖得越厲害,最後大家只能眼睜睜地看著田中的農作物被蝗群吞噬殆盡。對此,各地官員心急如焚,卻又束手無策。

姚崇聞報後,立即上奏玄宗,強烈建議派遣禦史分赴各地,組織當地的官員和百姓捕殺蝗蟲。可朝臣們多以為蝗蟲數量太多,難以除盡,玄宗對此也是滿懷疑慮。

姚崇堅持說:“如今蝗滿山東(崤山以東),且繁殖速度極快,為歷來所罕見。河南、河北百姓,儲糧不多,倘若農田無收,必定流離失所,事關百姓存亡,社稷安危,切不可猶疑拖延。縱使除之不盡,猶勝養以成災!臣知陛下有好生惡殺之德,故此事無須陛下頒布詔書,只須臣下發牒文,督促各地滅蝗。若仍除之不盡,請陛下將臣的官職爵位全部削除!”

這就叫“有功歸於上,有過歸於己”。

這是一種為官的智慧,也是一種做人的勇氣和擔當。

既然姚崇都把話都說到這份上了,玄宗當然沒有理由再表示反對。

可是,就在這個時候,平日裏唯唯諾諾,對姚崇惟命是從的宰相盧懷慎卻站了出來,再次反駁說:“蝗是天災,豈能以人事對治?外間輿論均以為此法不妥,況且殺蟲太多,有傷天地和氣。此事尚可商榷,請公三思。”

姚崇厲聲應道:“奈何不忍於蝗而忍人之饑死乎?若使殺蝗有禍,崇請當之!”(《資治通鑒》卷二一一)此言一出,盧懷慎啞口無言,滿朝文武也頓時噤聲,於是此議遂定。

隨後,姚崇立即行動起來,一邊發文,一邊派遣禦史分赴各地。他還在牒文中提出了滅蝗的具體辦法:根據蝗蟲夜間趨火的特點,“夜中設火,火邊掘坑,且焚且瘞(yì,掩埋),除之可盡”。(《舊唐書·姚崇傳》)

為了提高百姓滅蝗的積極性,姚崇還采取了特殊的賑災辦法,將賑糧數量與滅蝗數量掛鉤,“采一石者,與一石粟;一鬥,粟亦如之”。(《朝野僉載》)

采取了上述措施後,一度肆虐的蝗災得到了較為有力的控制。“是歲,田收有獲,民不甚饑”。(《舊唐書·玄宗本紀》)

開元四年(公元716年)春夏之交,蝗災再次爆發。姚崇按照去年的經驗,任命一批禦史為“驅蝗使”,分赴各地組織滅蝗。不料,前往汴州(今河南開封市)的禦史卻遭到了當地刺史倪若水的強烈抵制。即便已經有了去年收效甚著的滅蝗事實,可倪若水還是死抱著舊觀念不放,一再聲稱:“蝗乃天災,非人力所及,宜修德以禳之。”(《資治通鑒》卷二一一)拒不執行朝廷的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