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事天子”李顯的幸福生活(第3/4頁)

那是景龍四年(公元710年)元宵節的晚上,李顯攜韋後微服出行,到鬧市去觀賞花燈,同時把幾千名宮女放出宮去遊玩,沒想到大多數宮女竟然集體失蹤,從此一去不回,讓李顯目瞪口呆,懊悔不叠。

這幾千不辭而別的宮女到底上哪去了呢?

首先有一點可以肯定,她們絕對不敢回自己的家鄉,因為她們當年入宮都是登記在冊的,逃回老家的唯一結果就只能是抓回來治罪。所以,唯一的可能就是——她們從此隱姓埋名,改頭換面,毅然決然地追求自己的終身幸福去了。

當皇帝當到李顯這份上,被自己的妻妾戴上數以千計的綠帽,也算古往今來只此一個了。

唐中宗李顯連自己的老婆們都管不住,自然很難希望他管好手下的文武百官。所以他在位時的大唐朝廷,可以說是開國將近一百年來最腐敗、最混亂、最糜爛的一屆政府。

景龍年間的帝國政壇上,不僅有一大群政治女性恃寵弄權,貪贓枉法,搞得斜封官滿天飛,而且掌管大唐吏部,本身也不是什麽好鳥。

在不算太短的時間內,朝廷兩個握有實權的吏部侍郎居然都是武三思當年的鷹犬:一個是崔湜,一個是鄭愔。

武三思死前,崔湜只不過是個中書舍人,可自從成為上官婉兒的情人後,就開始飛黃騰達了,先是升任中書侍郎,很快又兼任吏部侍郎、同平章事,赫然進入了宰相行列。鄭愔也差不多同時擢任吏部侍郎、同平章事。

這兩個沆瀣一氣,狼狽為奸的政治投機客共同執掌朝廷的吏部後,便利用手中的人事大權,傾力交結權貴,大肆貪贓受賄,所錄用的官員經常超過原定的編制;有時因收受重賄,職位缺額又不夠,就寅吃卯糧,提前支取後三年的缺額,把大唐的選官制度敗壞得一塌糊塗。

有道是一人得道,雞犬升天,崔湜得勢後,他老爸也不甘寂寞,硬是撈了一個國子司業的官,然後整天正事不幹,專門幫著兒子賣烏紗。

當然,烏紗都是由兒子給,錢卻是落入老崔自己的腰包。有一陣子生意太好,老崔光顧著收錢,把人家托付的事給忘了,沒跟兒子打招呼。那個買官的仁兄興沖沖地交了錢後,左等右等,卻始終等不到官做,就去找崔湜告狀,說:“崔大人,您有個親戚收了我的錢,為什麽不給我官做?”

崔湜勃然大怒:“哪個親戚收了你的錢?看我不把他亂棍打死!”

那人冷笑:“千萬別,您要是把他打死了,可得守孝三年啊!”

崔湜聞言,才知道是他老爸幹的好事,頓時滿臉通紅,恨不得找個墻縫鉆進去。

崔湜和鄭愔如此喪心病狂地大搞腐敗,自然引起了少數正直朝臣的憤慨。幾個禦史暗中搜集了一堆鐵證,在一次朝會上突然對他們發起了彈劾。

看著禦史呈上來的這些確鑿無疑的證據,李顯終於如夢初醒,慌忙將二人逮捕下獄,命監察禦史裴漼審理。

眼見後黨的兩個骨幹一下子被告倒了,安樂公主馬上跳了起來,親自出馬去找裴漼,又是威脅又是利誘,讓他識相一點,將崔、鄭二人從寬發落。沒想到裴漼根本不買她的帳,反而在次日朝會上彈劾她妨礙司法公正,並且當天就判處鄭愔死刑、崔湜流放。

關鍵時刻,李顯再次和起了稀泥。他匆忙下旨,將判為死刑的鄭愔赦免,改判為流放吉州(今江西吉安市);將判為流放的崔湜赦免,貶為江州(今江西九江市)司馬。

可即便如此,後黨的人還是不依不饒。

尤其是上官婉兒,一看自己的情夫要被貶到那鳥不拉屎的邊瘴之地,馬上和安樂公主、駙馬武延秀一起去找李顯,拼命為崔、鄭二人求情辯護。李顯不愧是天下第一和事佬,趕緊又作出改判,讓崔湜當襄州(今湖北襄樊市)刺史,鄭愔改任江州司馬。

一件證據確鑿的鐵案,居然被皇帝如此輕描淡寫地了結了;兩個罪行昭彰的敗類,居然如此輕易地逃脫了法律的制裁。

禦史們義憤填膺,但是卻無可奈何。

而更讓人們憤怒和無奈的是,沒過多久,崔湜就大搖大擺地回到長安,官復原職了。原來皇帝對他的貶謫,純粹是做做樣子而已。

朝政腐敗到了這個程度,人們夫復何言?

幸福的日子總是過得特別快,一轉眼中宗李顯已經五十五歲了。在他這個年紀,祖父太宗皇帝已經作古四年,父親高宗皇帝也已經病入膏肓,即將不久於世,惟獨李顯在這個歲數上還是身心康泰,無病無殃。

李顯甚感欣慰。

他覺得,照自己這個精神頭,起碼再活個二三十年不成問題。

然而,此時的李顯絕對沒有想到——他的好日子到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