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樂公主:新女性的代表

沒有人會否認,幾千年來,中國一直是一個男尊女卑的社會。在古代中國,男性壟斷了政治、經濟、文化等方方面面的社會資源,制定了一套男權至上的意識形態和遊戲規則,而絕大多數女性只能淪為男人的附庸,連受教育的權利都沒有,更不用說參政議政了。

然而,武曌卻顛覆了這個傳統。

雖然她不是一個女權主義者,也無法用她掌握的權力改變當時的社會結構,更談不上提高女性的社會地位,但是,她卻用她的實際行動告訴世人——女人並非天生是男人的附庸,也並非注定與權力無緣;女人也有能力統治天下,也有資格統治男人!

盡管在當時的歷史條件下,武曌對男權社會的顛覆只能是一種個人行為,不可能具有制度變革的性質,但她的行為足以對後來的女性形成強大的誘惑力。在她之後,許多女性對權力的熱望便被不可遏止地撩撥了起來,從此一發不可收拾。

就像春天裏瘋狂生長的藤蔓,又像冬眠中被猝然驚醒的蛇一樣,那種潛藏在她們內心的權力欲望一旦被喚醒,就再也無法被壓抑和禁錮了……

榜樣的力量是無窮的。在後武曌時代,把武曌的人生故事視為勵志教材和成功寶典的,絕不僅僅只有皇後韋氏一人。人們不難發現,在著名政治女性如太平公主、安樂公主、上官婉兒等人身上,都或多或少地閃現著一些武曌的余光魅影,也都不同程度地折射出對最高權力的野心和渴望。

除了一線的這些政治女性,中宗一朝的政壇上還活躍著一群極度熱衷權勢的女人,她們是長寧公主(安樂公主的姐姐),郕國夫人(韋後的妹妹),沛國夫人鄭氏(上官婉兒的母親),內宮女官柴氏、賀婁氏,女巫第五英兒,隴西夫人趙氏等等。

景龍年間,以安樂公主、上官婉兒為首的這群女人恃寵弄權,賣官鬻爵,儼然組成了第二個帝國政府,與大唐吏部同時行使職權,有時甚至淩駕於三省六部之上。一時間,無論你是殺豬的屠夫,賣貨的小販,還是卑賤的奴仆,只要能湊夠三十萬錢孝敬這些神通廣大的女人,馬上就有一張寫著你名字的任命狀遞進中書省,時人稱之為“斜封官”(雙關語:一指任命狀的封口是斜的,一指由特殊渠道任命)。

從此,形形色色的另類烏紗開始在大唐官場漫天飄飛。諸如“員外官”“同正官”“試官”“攝官”“檢校官”“判官”“知官”等各式花樣紛紛出爐,任君選購,不僅琳瑯滿目,品種齊全,而且明碼標價,童叟無欺。

由於“斜封官”的銷售形勢太過火爆,花錢買官等待任命的人太多,大唐吏部不得不在長安和洛陽各設兩個吏部侍郎,一年遴選四次。可即便如此,每年排隊等待任命的人還是有數萬之多。後來,安樂公主等人幹脆繞開中書省和門下省,直接把任命狀下達各部司。兩省的主管官員也不敢過問,只能任由這些烏七八糟的斜封官直接到各級衙門走馬上任。

景龍年間,由於後黨正處於權力的上升期,氣焰極為囂張,所以太平公主不得不暫時收斂鋒芒,盡量不與後黨正面抗衡。職是之故,一直把太平公主視為潛在對手的安樂公主便越發得意忘形,有恃無恐,其影響力一度超越了太平公主,儼然成為新一代政治女性的代表。

在中宗李顯的寵愛和縱容下,安樂公主幾乎成了一個無冕宰相,朝中宰相以下的各級官員,超過半數以上出自她的引薦。除了大力培植黨羽,左右朝政之外,安樂公主還極力在世人面前炫耀自己的富貴。其具體表現形式,是與姐姐長寧公主鬥富。鬥富的主要手段,是大興土木,修建豪宅。在她們的競賽活動中,一座比一座更堂皇的府第,一處比一處更富麗的別墅,爭先恐後地拔地而起,傲然屹立在瞠目結舌的世人面前。當時的人們都說,兩位公主的豪宅雖然規模不比皇宮大,但是其奢華和精巧的程度,卻比皇宮有過之而無不及!

除了進行豪宅大賽,安樂公主和長寧公主還有一項別出心裁的競技活動,那就是——光天化日之下在大街上搶人。

準確地說,是兩位公主競相放縱自己的家奴,把人搶回來當奴婢和仆役。

看誰搶的人數多,質量好,看誰搶的模樣俊,塊頭大!

有一個叫袁從之的侍禦史實在看不過眼,就秉公執法,將公主那些為虎作倀的家奴逮捕治罪。兩個公主立刻向父皇告狀。中宗李顯趕緊下達手諭,命袁從之放人。袁從之上疏說:“陛下放縱公主的家奴擄掠良家子女,如何治理天下?”

可是在中宗李顯看來,能讓兩個寶貝女兒快樂才是最重要的,幾個百姓的子女又算得了什麽?真是小題大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