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三思東山再起(第3/3頁)

從此以後,上官婉兒更加小心謹慎,處處曲意逢迎,總算挽回了武皇的歡心。自聖歷元年(公元698年)起,年邁的武皇又讓上官婉兒處理百司奏表,參決政務。上官婉兒從此專秉內政,權勢日盛,人們紛紛稱其為“女中宰相”。

中宗即位後,看上了婉兒的美色和才華,遂將其納為婕妤,仍舊讓她專掌詔命。大約就在這個時候,上官婉兒開始替武三思穿針引線,頻頻尋找機會讓他出入宮禁,與中宗夫妻交流思想,培養感情。

上官婉兒憑什麽幫武三思呢?

原因很簡單,早在武周時期,婉兒就是武三思的情婦,所以這個忙她肯定要幫。

就這樣,通過安樂公主和上官婉兒的引薦,武三思就像一條魚一樣遊到了第一家庭的身邊。這時候,又一個女人熱情地接納了他。

她就是當今大唐的第一夫人——皇後韋氏。

中宗李顯接納武三思,是出於箝制五大臣並鞏固皇權的考慮;而皇後韋氏則是因為武三思的到來可以給她的後宮生活增添一些新的情趣。

神龍元年的春天裏,武三思頻頻造訪第一家庭。他經常和韋後玩一種叫“雙陸”的博弈遊戲。李顯在的時候,就主動在旁邊替他們計算輸贏的籌碼,三個人時常響起一陣陣的歡聲笑語;而如果李顯不在的時候,韋後就會很自然地與武三思玩起了另一種事關雲雨的遊戲。

後者才真正引發了韋後的激情。

在每一度酣暢淋漓的雲雨之後,韋後都會洋洋自得地發現——自己又擁有了一種與女皇武曌相同的生命體驗。

她喜歡這種體驗。

就這樣,安樂公主、上官婉兒、皇後韋氏——這三個在帝國政壇上舉足輕重的女人,就這樣聯袂書寫了武三思在這個春天裏的風生水起。

武三思在這年春天裏的行蹤當然沒有逃過五大臣的眼睛。

至此,他們終於意識到了神龍革命的不徹底性,也終於意識到薛季昶和劉幽求的擔心絕非杞人憂天。

以張柬之為首的五大臣屢屢向中宗上疏,要求誅殺武氏一黨。

可這樣的要求無異於癡人說夢,中宗當然不予理睬。

張柬之等人萬般無奈,只好退而求其次,對皇帝說:“武周革命之際,李唐宗室幾乎被屠殺殆盡。而今依賴天地神靈,陛下得以重返正位,武氏一黨卻仍竊據高官顯爵,這豈是天下人所希望的?請削除他們的官爵祿位,以此告慰天下!”

告慰天下?

李顯心裏一聲冷笑:你們是希望朕貶黜諸武,好告慰你們吧?別以為朕不知道你們的心思,你們不就是想把朕變成一個孤家寡人,好稱心快意地獨霸朝綱嗎?告訴你們——想都別想!

中宗馬上作出了答復——不準。

張柬之等人徹底失望了。

每當這些革命功臣齊集一堂的時候,一股巨大的悲憤就會在他們中間洶湧激蕩。他們“或撫床嘆憤,或彈指出血”(《資治通鑒》二〇八),最後也只能仰天長嘆:“皇上從前當英王的時候,人們稱頌他勇敢英烈,我們之所以不殺諸武,是想讓皇上親自動手以便殺戮立威,沒想到結果反而是這樣……大勢已去,我們還能怎麽辦?”

是的,他們已經沒有辦法了。

兔死狗烹,鳥盡弓藏。

這是千古不易的真理。

不可否認,當初他們發動政變,動機確實是高尚的,那時候他們內心的確懷有一種“匡復李唐,重振朝綱”的理想和信念。然而當政變成功之後,他們卻被迅速到來的勝利沖昏了頭腦,過度貪戀權力和富貴,以致忘記了政治鬥爭的殘酷,忘記了功成弗居,福禍無常的道理……

五人之中,尤以桓彥範的表現最為典型。因為他基本上可以說是一個“只許自己放火,不許皇帝點燈”的功臣。試問,自古以來,有哪一個皇帝可以容忍這樣的功臣呢?

身後有余忘縮手,眼前無路想回頭。

這是人性根深蒂固的弱點。

無法戰勝這種弱點的人,最後只有一條路可走——

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