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流血的政變:廢黜中宗(第3/3頁)

真是不長進的東西!

當天,一個廢立皇帝的計劃就在武後與裴炎的密談中定了下來。

嗣聖元年二月六日,武後把文武百官全部召集到洛陽宮的正殿——乾元殿,準備舉行一場特殊的朝會。按慣例,從高宗顯慶二年(公元657年)開始,朝會都是間隔一天舉行的,也就是逢單上朝,逢雙不上朝。而這一天是雙日,武後卻突然召集百官上朝,她到底想幹什麽呢?中宗李哲對此大惑不解,同時也隱隱嗅出了一絲不祥的氣息。

當文武百官魚貫進入大殿時,所有人都感到今日朝會的氣氛有些異樣。天子端坐在禦榻之上,神情略顯張皇;太後依然隱於透明的帷簾之後,人們看不清她的臉,卻分明可以感受到一股威嚴和肅殺之氣正在整座殿庭中彌漫。

百官按班位依次站定後,赫然發現班首的位置少了兩個人。

中書令裴炎和中書侍郎劉煒之。

就在百官們滿腹狐疑之際,殿門口忽然響起一陣急促而雜沓的腳步聲,人們看見裴炎和劉煒之帶著一臉凝重之色雙雙步入殿中,緊跟在他們身後的是禁軍將領程務挺和張虔勖,後面還有一大群鎧甲鏗鏘、殺氣騰騰的羽林軍士兵。

百官們不約而同地在心裏發出一聲驚呼——

要變天了!

中宗李哲的臉色也在這一瞬間變得煞白。裴炎徑直走到丹墀前,用一種略帶輕蔑的眼神瞥了天子一眼,然後轉過身去,面向百官高聲宣讀了太後敕令:自即日起,廢皇帝李哲為廬陵王。話音剛落,兩名全副武裝的羽林軍士兵迅速沖上丹墀,不容分說地把天子架了下來。李哲一邊掙紮一邊扭頭大喊:“我有何罪?”

帷簾後傳出了武後不容置疑的聲音:“汝欲以天下與韋玄貞,何得無罪?”(《資治通鑒》卷二〇三)

驀然聽見這句話,剛才還在拼命掙紮的李哲頓時像泄了氣的皮球一樣癱軟下來,任由士兵把他架出了大殿。

目睹這突如其來而又驚心動魄的一幕,百官們面面相覷,整座乾元殿鴉雀無聲。

一個由高宗親自指定的接班人,一位登基還不到兩個月、實際當政不過三十六天的皇帝,就這樣說廢就廢了。武後似乎連一根小指頭都沒動過,一場不流血的政變就這樣在轉瞬之間宣告完成!

次日,武後的第四子豫王李旦就以一個普通親王的身份被武後直接冊立為皇帝,是為唐睿宗;同日改元文明、大赦天下,並冊立睿王妃劉氏為皇後、六歲的嫡長子李成器為皇太子。然而,李旦雖然掛了一個皇帝的頭銜,可只不過是個政治花瓶,一切政務皆由太後處置。李旦被安置在別殿裏,不得參預政事,實際上形同軟禁。

二月八日,武後將高宗所立的皇太孫李重照廢為庶人,將李哲的嶽父韋玄貞流放欽州(今廣西欽州市)。

二月九日,武後派遣左金吾將軍丘神勣前往廢太子賢的流放地巴州(今四川巴中市),表面上是讓他監視李賢,其實是暗示他逼李賢自盡。

二月十二日,武後親臨武成殿,由皇帝李旦率王公大臣向武後重上太後尊號,正式確立了武後臨朝稱制的合法性。從此,洛陽宮的紫宸殿上赫然升起了一道淡紫色的紗帳,在薄如蟬翼的紗帳背後,端坐著一個睥睨天下、撥弄乾坤的女人——太後武媚。

這是武後獨斷朝綱的開始。

這一年,武後六十歲。

如果是一個普通的婦人,此時最大的幸福莫過於在含飴弄孫中優遊卒歲,在天倫之樂中安度晚年。可對未來的女皇武曌而言,她傳奇人生中真正的華彩樂章才剛剛奏響,由她領銜主演的一出空前絕後、精彩紛呈的歷史大戲也才剛剛開場!

好戲還在後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