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二(第2/8頁)

菲利蒙說:“她不惜發誓說,瑪蒂不是女巫。她為什麽要這樣做呢?除非是為了掩蓋她自己的罪孽。”

梅爾辛高叫:“因為她無辜,瑪蒂也無罪,你這個信口胡言的偽君子!”

他可能是把滿腔怒火都發泄了出來,別人也同時高喊,他那番侮辱性的言詞沒人評論就過去了。

菲利蒙繼續說:“最近,凱瑞絲神奇地把羊毛染得和意大利的猩紅一模一樣,這是王橋的染匠們從來做不到的。這是怎麽成功的呢?靠的是一種魔咒!”

凱瑞絲聽到馬克·韋伯的男低音嗓子咕噥說:“這是瞎話!”

“她當然不能在光天化日之下這麽做啦。她在家中後院裏黑夜點起一把火,這是住在附近的人都看到的。”

凱瑞絲已經預見到,菲利蒙倒是蠻勤奮刻苦的,他事先已經探訪了鄰居。

“她還唱起奇特的韻文。為什麽?”凱瑞絲曾經在煮染料和浸絨布時為了解除煩悶自言自語地唱過歌,但菲利蒙卻有本事把無辜的瑣事變成邪惡的證據。這時他把嗓門壓到一種驚怵的低語,說:“因為她在召喚黑王子的私密援助……”他隨即把嗓音提到叫嚷,“……撒旦啊!”

人群嚇得呻吟起來。

“那些絨布是撒旦的猩紅!”

凱瑞絲看了看梅爾辛。他已驚得目瞪口呆了。“那些蠢貨開始相信他了!”他說。

凱瑞絲的勇氣開始恢復了。“別沒信心,”她說,“我還沒說話呢。”

他握住她的手。

“這還不是她用過的唯一符咒,”菲利蒙用更普通的嗓音繼續說,“‘智者’瑪蒂還制造情藥。”他用非難的目光看著人群,“現場可能就有歹毒的姑娘們服用過瑪蒂的魔力去迷惑男人。”

凱瑞絲心想,其中就有你自己的妹妹。菲利蒙知道那件事嗎?

他說:“這位見習修女會作證。”

伊麗莎白·克拉克站起身來。她用平和的語調說話,眼睛低垂著,一副修女的謙卑樣子。“我是起了誓說這番話的,因為我希望得到拯救,”她開口說,“我想和梅爾辛建築匠師訂婚。”

梅爾辛喊出來:“撒謊!”

“我們戀愛並且非常幸福,”伊白莎白接著說,“他突然變了心。他對我像是陌生人。他變冷淡了。”

菲利蒙問她:“你注意到什麽不尋常的事了嗎,姐妹?”

“是的,兄弟。我看到他左手握著一把刀。”

人群透不過氣了。這是眾所周知的中了魔法的征候——盡管就凱瑞絲所知,梅爾辛是左右手都能用的。

伊麗莎白說:“隨後他就宣布他要娶凱瑞絲。”

凱瑞絲想,這太驚人了,實情怎麽會稍加歪曲,聽起來就像是罪孽了。她清楚當時的情況。梅爾辛和伊麗莎白一直是朋友,直到伊麗莎白明確地說,她想比朋友更進一步,正是在這時候,他告訴她無法分享她的感情,所以就分手了。當然,魔咒的杜撰給這個故事增輝添色了。

伊麗莎白可能自認為她說的是實情。不過菲利蒙明知這是假話。而菲利蒙不過是戈德溫的工具。戈德溫怎麽能讓自己的良心接受這樣的惡毒手段呢?他是不是在對自己說,只要有利於修道院,怎麽做都是沒錯的呢?

伊麗莎白結束了她的話:“我再也不會愛另一個男人了。所以我才決定把自己的一生奉獻給上帝。”說完她就坐下了。

凱瑞絲意識到,這是十分有利的證詞,她的傷心如同冬天的天空一樣陰沉了。伊麗莎白成了修女這一事實,使她的證言增加了可信度。她上演的是一種溫情的訛詐:我已經作出了如此的犧牲,你們還能不相信我嗎?

鎮上的人這時更靜默了。這可不是給一個瘋瘋癲癲的老婦人定罪的那種歡鬧的場面。他們正在觀看的是一個鎮上同胞為生命的戰鬥。

菲利蒙說:“指責最有力的,我的主教大人,是最後的證人,這個犯婦家中的親密成員:她的姐夫埃爾弗裏克建築匠師。”

凱瑞絲透不過氣了。她已經遭到她的表兄戈德溫、她最好的朋友的哥哥菲利蒙和伊麗莎白的指控——但現在才是最壞的。由她的姐夫指責她,是令人瞠目的背叛。肯定再沒人會尊重埃爾弗裏克了。

埃爾弗裏克站了起來。他臉上的那種對抗的表情告訴凱瑞絲,他自慚形穢了。“我是起了誓說這番話的,因為我希望得到拯救。”他開口說。

凱瑞絲四下張望找她的姐姐艾麗絲,但沒見到她。要是她在這兒,她一定會阻止埃爾弗裏克的,埃爾弗裏克準是找了什麽借口,吩咐她留在了家裏。她可能對此一無所知。

埃爾弗裏克說:“凱瑞絲在空屋子裏與看不見的精靈說話。”

“是精靈嗎?”菲利蒙在一旁提醒。

“恐怕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