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二(第2/3頁)

女副院長的住所和男副院長的一模一樣,只是有一種不同的感覺。裏面有靠墊和小地毯,桌上的罐裏養著花,墻上的刺繡內容是《聖經》故事和經文,壁爐前還睡著一只貓。塞西莉亞剛剛享受過烤羊肉和深色紅酒。戈德溫進門時,她戴上了面紗,這是照戈德溫引進的規矩做的,因為有時候,修士不得不和修女談話。

他發現難以看透塞西莉亞,不管她戴不戴面紗。她曾經鄭重地歡迎他當選副院長,還毫無異議地執行他的有關修士和修女分隔的嚴格規定,在有效管理醫院方面只偶爾提出一些實用的觀點。她從來沒有反對過他,但他覺得她並非當真站在他一邊。他似乎再也不能吸引她。他年輕的時候,總能讓她笑得像個姑娘。如今她不再那麽容易受感動了——或許是他技窮了。

與一個戴面紗的女人低聲傾談是很難的,於是他就單刀直入地切入正題。“我認為我們應該建兩座新房子,供招待貴族和上等客人之用,”他說,“一座男用,一座女用。名稱就叫副院長和女副院長寓所,但其主要目的是以賓客習慣的方式來接待來訪的人。”

“這主意倒很有意思。”塞西莉亞說。與往常一樣,她雖然依從了,卻毫無熱情。

“我們應該有氣勢恢宏的石頭建築,”戈德溫接著說,“你畢竟在這裏擔任女修道院的副院長有十多年了——你是全國資格最老的修女之一。”

“我們要賓客印象深刻的,不是靠我們的財富,而是靠修道院的聖潔和修士、修女們的虔誠,這是不消說的。”她說。

“確實如此——不過建築物是那些精神的象征,猶如大教堂象征著上帝的崇高莊嚴。”

“你認為新房子該在哪裏選址呢?”

戈德溫心想,這很好——她已經進入細節討論了。“靠近現有的舊寓所。”

“那麽說,你的靠近教堂的東端,緊挨著牧師會住房,而我的就在這裏,魚塘旁邊。”

戈德溫腦子裏閃過一個想法:她可能在揶揄他。他看不到她的面部表情。他心想,婦女戴上面紗有其不利的一面。“你可以另選新址。”他說。

“是啊,可能吧。”

一陣短時間的沉默。戈德溫此時發現難以切入錢的問題。他想不得不修改關於面紗的規定了——或許把女副院長當作例外。這樣子談判實在太困難了。

他又被迫單刀直入了。“不幸的是,我在建築經費上無能為力。修道院太窮了。”

“你指的是女副院長寓所的修建費?”她說,“我本來就沒指望過。”

“不,實際上,我指的是男副院長寓所的修建費。”

“噢,這麽說你是想讓女修道院為我的寓所也為你的寓所付費嘍。”

“恐怕我不得不求你出錢了,是的。我希望你別在意。”

“嗯,如果是為了王橋修道院的聲望嘛……”

“我早就知道你會這麽考慮的。”

“讓我想想看……眼下我正在為修女們修建新的回廊,因為我們不能再用修士的了。”

戈德溫沒有說話。他很惱火塞西莉亞雇用了梅爾辛設計新回廊,而沒有雇更便宜的埃爾弗裏克,這是一種浪費的奢侈;不過現在不是說這種話的時候。

塞西莉亞繼續說:“等那裏完工之後,我還要建修女的圖書館並且采購一些書籍,因為我們不能再用你們的了。”

戈德溫頗不耐煩地用足尖點著地。這似乎並不相關嘛。

“之後我們還要建一條通向教堂的有頂的走廊,因為我們現在用的是修士們用的另一條路,遇到壞天氣,我們就沒有遮擋了。”

“十分合理。”戈德溫評論說,其實他想說的是:別猶豫了!

“所以嘛,”她以一種決斷的態度說,“我覺得我們在三年之內無法考慮這一建議。”

“三年?我想現在就動手!”

“噢,我認為我們不能這麽想。”

“為什麽不能呢?”

“我們有修建預算的,這你知道。”

“可是,這件事不是更重要嗎?”

“我們要照預算辦事。”

“為什麽?”

“這樣我們在財務上就會有強大實力而且能獨立自主,”她說,隨後她有針對性地補充了一句,“我不喜歡求告別人。”

戈德溫不知道說什麽才好了。更糟糕的是,他有一種可怕的感覺:她正在面紗背後嘲笑他呢。他可容不得別人嘲笑他。他猛地站起身。“謝謝你,塞西莉亞嬤嬤,”他冷冷地說,“我們改日再談這件事吧。”

“好吧,”她說,“以三年為期吧。我專候了。”

這時他敢肯定她在笑了。他轉過身,盡快地走了出去。

回到他自己的住所之後,他就一屁股坐進一把椅子,怒火沖天。“我痛恨那女人。”他對仍在那裏的菲利蒙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