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史百家雜鈔卷十九(第3/15頁)

以上疏請進賢求言,譏切王氏

上遂不納。成帝久亡繼嗣,福以為宜建三統,封孔子之世以為殷後,復上書曰:“臣聞不在其位,不謀其政。政者,職也。位卑而言高者,罪也。越職觸罪,危言世患,雖伏質橫分,臣之願也。守職不言,沒齒身全,死之日,屍未腐而名滅,雖有景公之位,伏歷千駟,臣不貪也。故願壹登文石之陛,涉赤墀之途,當戶牖之法坐,盡平生之愚慮。亡益於時,有遺於世。此臣寢所以不安,食所以忘味也,願陛下深省臣言。臣聞存人所以自立也,壅人所以自塞也。善惡之報,各如其事。昔者,秦滅二周,夷六國,隱士不顯,佚民不舉,絕三統,滅天道,是以身危子殺,厥孫不嗣。所謂壅人以自塞者也。故武王克殷,未下車,存五帝之後,封殷於宋。紹夏於杞,明著三統,示不獨有也。是以姬姓半天下,遷廟之主流出於戶。所謂存人以自立者也。今成湯不祀,殷人亡後,陛下繼嗣久微,殆為此也。《春秋經》曰:‘宋殺其大夫。’《谷梁傳》曰:‘其不稱名姓,以其在祖位,尊之也。’此言孔子故殷後也,雖不正統,封其子孫以為殷後,禮亦宜之。何者?諸侯奪宗,聖庶奪適,傳曰‘賢者子孫宜有土’,而況聖人、又殷之後哉?昔成王以諸侯禮葬周公,而皇天動威,雷風著災。今仲尼之廟不出闕裏,孔氏子孫不免編戶,以聖人而歆匹夫之祀,非皇天之意也。今陛下誠能據仲尼之素功,以封其子孫,則國家必獲其福,又陛下之名與天亡極。何者?追聖人素功,封其子孫,未有法也,後聖必以為則。不滅之名,可不勉哉?”

以上疏請封仲尼子孫

福孤遠,又譏切王氏,故終不見納。武帝時,始封周後姬嘉為周子南君。至元帝時,尊周子南君為周承休侯,位次諸侯王。使諸大夫、博士求殷後,分散為十余姓,郡國往往得其大家,推求子孫,絕不能紀。時匡衡議,以為“王者存二王後,所以尊其先王而通三統也。其犯誅絕之罪者絕,而更封他親為始封君,上承其王者之始祖。《春秋》之義:諸侯不能守其社稷者絕。今宋國已不守其統而失國矣,則宜更立殷後為始封君,而上承湯統,非當繼宋之絕侯也,宜明得殷後而已。今之故宋,推求其嫡,久遠不可得;雖得其嫡,嫡之先已絕。不當得立。《禮記》孔子曰:‘丘,殷人也。’先師所共傳,宜以孔子世為湯後。”上以其語不經,遂見寢。至成帝時,梅福復言宜封孔子後以奉湯祀。綏和元年,立二王後,推跡古文,以《左氏》、《谷梁》、《世本》、《禮記》相明,遂下詔封孔子世為殷紹嘉公,語在《成紀》。

以上終敘漢封仲尼子孫為殷後之事

是時,福居家,常以讀書養性為事。至元始中,王莽顓政,福一朝棄妻子,去九江,至今傳以為仙。其後人有見福於會稽者,變名姓為吳市門卒雲。

雲敞,字幼儒,平陵人也。師事同縣吳章,章治《尚書經》,為博士。平帝以中山王即帝位,年幼。莽秉政,自號安漢公。以平帝為成帝後,不得顧私親,帝母及外家衛氏皆留中山,不得至京師。莽長子宇,非莽鬲絕衛氏,恐帝長大後見怨,宇與吳章謀,夜以血塗莽門,若鬼神之戒,冀以懼莽。章欲因對其咎。事發覺,莽殺宇,誅滅衛氏,謀所聯及,死者百余人,章坐要斬,磔屍東市門。初,章為當世名儒,教授尤盛,弟子千余人。莽以為惡人黨,皆當禁錮,不得仕宦,門人盡更名他師。敞時為大司徒掾,自劾吳章弟子,收抱章屍歸,棺斂葬之,京師稱焉。車騎將軍王舜高其志節,比之欒布,表奏以為掾,薦為中郎諫大夫。莽篡位,王舜為太師,復薦敞可輔職,以病免。唐林言敞可典郡,擢為魯郡大尹。更始時,安車征敞為禦史大夫,復病免去,卒於家。

贊曰:昔仲尼稱不得中行,則思狂狷。觀楊王孫之志,賢於秦始皇遠矣。世稱朱雲,多過其實,“蓋有不知而作之者,我亡是也。”胡建臨敵敢斷,武昭於外,斬伐奸隙,軍旅不隊。梅福之辭,合於《大雅》,雖無老成,尚有典刑,殷監不遠,夏後所聞,遂從所好,全性市門。雲敞之義,著於吳章,為仁由己,再入大府,清則濯纓,何遠之有?

漢書/蕭望之傳

蕭望之,字長倩,東海蘭陵人也,徙杜陵。家世以田為業。至望之,好學,治《齊詩》,事同縣後倉且十年。以令詣太常受業,復事同學博士白奇,又從夏侯勝問《論語》、《禮·服》,京師諸儒稱述焉。是時大將軍霍光秉政,長史丙吉薦儒生王仲翁與望之等數人,皆召見。先是,左將軍上官桀與蓋主謀殺光,光既誅桀等,後出入自備,吏民當見者,露索去刀兵,兩吏挾持。望之獨不肯聽,自引出曰:“不願見。”吏牽持匈匈,光聞之,告吏勿持。望之既至前,說光曰:“將軍以功德輔幼主,將以流大化,致於洽平。是以天下之士延頸企踵,爭願自效,以輔高明。今士見者皆先露索挾持,恐非周公相成王躬吐握之禮、致白屋之意。”於是光獨不除用望之,而仲翁等皆補大將軍史。三歲間,仲翁至光祿大夫給事中,望之以射策甲科為郎,署小苑東門候。仲翁出入從倉頭廬兒,下車趨門傳呼甚寵,顧謂望之曰:“不肯錄錄,反抱關為。”望之曰:“各從其志!”後數年,坐弟犯法,不得宿衛,免歸為郡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