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習慣

明星影片公司老板張石川給人的印象是“鼻子靈,手腳快,口若懸河,能把死人說活”,他有時講電影故事,能把一群和拍戲不相幹的人吸引來“聽總經理說書”。而一回家,他即換了一個人。其妻子回憶說,張石川不好人情往來,受不了悠閑,反對消遣,不會休息,他的時間都被商品化了,除了拍戲,還是拍戲。到家後,不是床上一躺,就是馬桶上一坐,看蝴蝶鴛鴦派的小說,其實也不是消遣,而是從中找素材編劇本。說張石川是一台制造電影的機器,似也不為過。

聞一多留下的照片中,不少是抽煙進行時拍的,可見其煙癮之大。給人印象最深的應該是他任西南聯大教授時,嘴含煙鬥在石林的留影,這張照片後來成為不少畫匠的“模特”。聞一多任教青島大學時,總是抽當地產的紅錫包牌香煙。

載漪平時不穿洋布,不點洋蠟,不用洋紐子。只要是沾上“洋”字的東西,他都不分青紅皂白地一律抵制。民國以後,他從西北回北京,路過蘭州時,甘肅督軍張廣建在省公署設宴款待,並邀請各廳局長作陪。張不明載漪的底細,出於對端王的盛情加討好,這頓飯安排為西餐。載漪入席後,發現長條桌上鋪著白色桌布,擺著一份一份的刀叉,頓顯不悅。他對張廣建說,吃洋飯我不習慣。張以為載漪是不習慣使用刀叉,便把載漪請到旁邊,自己坐在客人席上,親自為載漪切菜。載漪礙於面子,很不情願地吃了這頓飯。

閻錫山每次理發,都令其警衛持槍對準理發師的太陽穴,以防自己被行刺。

宋美齡有潔癖,日常生活中離不開蒸餾水和礦泉水。在廬山時,也要人從山下捎上去蒸餾水。她還曾把維琪牌瓶裝礦泉水犒賞給侍從室的高級職員。

蔣介石有記日記的習慣,從不間斷。在廣州時,無論多忙,他睡前都要把日記寫好。他請了幾個有文字根底且書法不錯的老夫子幫他抄寫日記,去哪兒都帶著他們。

翻譯家耿濟之不嗜煙酒,不染惡習,卻有兩個“怪習”:寫作時,左手手指總是有節奏地敲著桌子;思考時,總是把上嘴唇翻到鼻尖,把筆夾在當中。

收藏家陳夢家很有生活情調,但不喜歡種花,不喜歡照相,不喜歡聽音樂。

國民政府主席林森去世後,有傳吳稚暉將繼任,吳說:“不可以,千千萬萬不可以。我有一個怪癖,每天要到野外曠地上去拉屎,你們想,那成什麽體統,豈有一國元首,會像我那樣的?”

豐子愷自稱平時生活離不開這幾樣東西:一毛大洋一兩的茶葉,聽頭大美麗香煙,有人供給開水的熱水壺,隨手可取的牙簽,適體的藤椅,光度恰好的小窗。

蘇州當年多家茶館有固定的茶客,據說有人從十幾歲起開始泡茶館,一直泡到六七十歲甚至更老時死去。他們每天跟上班一樣,按點到,坐同一個位子。甚至有人還立下遺囑,死後子承父業,兒子要繼續天天坐在他的遺座上喝茶。

尚小雲逢演出時必得喝滾燙的茶水。據說他從來不怕燙,能用剛開的水漱口。剛沏的茶,他張口就喝。唱戲時,他的茶壺有專人管著,任何人不許動。如果下了場沒有滾燙的茶水喝,他多半要大發雷霆。

浦江清任教清華時,每晚上床後,“例須讀書一二小時”,而清華是到點熄燈,浦便秉燭夜讀。一日蠟燭用畢,浦差校工去買洋蠟,誰知誤買了卷煙,致浦“是晚苦極,輾轉不能睡熟”。

戰後胡適任北大校長時,家在東廠胡同。他每天坐一輛黑色雪佛蘭轎車上班,車裏總是放上許多線裝書。到松公府夾道北大辦公樓門前下車,胡適便抱著一摞書進辦公室,下班又抱著一摞書出來,天天如此,從不拎皮包。

劉文輝雖有大煙癮,卻未受大煙所累。他每天黎明即起,四季不變。即便吸大煙時,也總是一邊抽一邊看報紙,成為習慣。

胡適有記日記的習慣。他把日記寫在專門定制的稿紙上,一張十行,每行25字,邊寬格大。胡適寫日記與眾不同,除了記人記事,還剪貼當日的報紙,故篇幅驚人。胡適的酬酢之事幾乎天天不落。他居上海時,某日羅隆基、徐志摩、梁實秋同去其極司菲爾路寓所,適其待客,三人便在書房等候。徐志摩挑頭,偷看起胡適的日記,胡飲宴時羅列的名字中時有三人出現,羅隆基說:“得附驥尾,亦可以不朽矣!”

魯迅煙癮極大。在浙江兩級師範教書時,抽強盜牌;到北京後,抽哈德門牌,都不是什麽高档煙。魯迅當眾吸煙時,動作也與眾不同,不是先把煙盒掏出來,抽出一根叼嘴上點燃,而是把手伸進衣內口袋裏,直接摸出一根煙來。

高長虹回憶說:“煙、酒、茶三種習慣,魯迅都有,而且很深。到魯迅那裏的朋友,一去就會碰見一只蓋碗茶的。我同培良,那時也正是最喜歡喝酒的時候,所以在他那裏喝酒,是很尋常的事。有時候也土耳其牌、埃及牌地買起很闊的金嘴香煙來。勸他買便宜的國產香煙,他說:‘還不差乎這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