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做派(第6/8頁)

魯迅個子不高,身體瘦弱,面色黑黃,不常理發。由於長期大量吸煙,全部牙齒呈黑黃色,牙根則是深黑色。去陜西講學時,有人向接待人員探問:“周先生恐怕有幾口癮吧?”也有人問:“學者也吸鴉片煙嗎?”接待人員問其所指,對方答:“周魯迅面帶煙容,牙齒都是黑的,還能說不吃煙麽?”魯迅定居上海不久,與許廣平到杭州度蜜月,上火車時被憲兵搜查了一回,車開後又被另一撥憲兵翻箱倒篋地搜了一回。他與許廣平在北京戲院看電影時,有個癮君子摸過來低聲向他打聽,到哪兒去買黑貨。

魯迅雖有煙容但行動幹脆利落。魯迅晚年的朋友蕭紅回憶說:“魯迅先生走路很輕捷,尤其使人記得清楚的,是他剛抓起帽子來往頭上一扣,同時左腿就伸出去了,仿佛不顧一切地走去。”

1920年初,陳獨秀到上海,約陳望道、李漢俊、李達、沈雁冰等到其寓所談話。茅盾說:“這是我第一次會見陳獨秀。他中等身材,四十來歲,頭頂微禿,舉動隨便,說話和氣,沒有一點‘大人物’的派頭。”

羅爾綱在中國公學讀書時,胡適是校長。羅自稱是一個“在學校裏無聲無息的一點不活躍的學生”,因成績出眾,得到了只有五人入選的獎學金,為胡適所發現,畢業後招至家中,成為胡的私淑弟子。1930年6月的一個晚上,羅去胡適在極司菲爾路的寓所“報到”,恰值胡適在宴請鄰居張元濟。胡遂把羅介紹給張,張元濟起身向羅還禮。羅後來成為史學界泰鬥,晚年回憶說:“一位年高德劭神采奕奕的長者向我還禮,使我肅然起敬。”

上世紀30年代初,徐志摩與羅爾綱都借宿胡適家。胡適要羅爾綱每天下午陪徐志摩去北海公園散步,羅回憶說:“徐志摩去公園散步很少說話。有一次,遊罷出了後門。有個老婦叫花子向他乞討。他就站著詳細問她什麽地方人,家中有無子女,因何流落到北平來等等。他和那老婦叫花子絮絮談話,懇切有如親人。隨後把袋裏的錢都給了她,還在沉思遲遲不走,回家吃晚飯的時間都忘記了……我靜靜站在旁邊,使我如同讀杜甫《茅屋為秋風所破歌》時那樣感受到大詩人悲天憫人的愛。”

金嶽霖回憶說:“寅恪先生的學問我不懂。看來確實淵博得很。有一天我到他那裏去,有一個學生來找他,問一個材料。他說:你到圖書館去借某一本書,翻到某一頁,那一頁的頁底有一個注,注裏把所有你需要的材料都列舉出來了,你把它抄下,按照線索去找其余的材料。寅恪先生的記憶力之強,確實少見。”

上世紀30年代,一次金嶽霖給陶孟和打電話,陶家的保姆問:“您哪兒?”金竟然一時忘了自己的名字,只好說:不管它,請陶先生說話就行了。保姆卻說:“不行。”金再三請求,對方仍說不行。金沒轍,只好求教於自己的車夫,車夫也說不知道。金說:“你沒有聽見人說過?”車夫答:“只聽見人家叫金博士。”這個“金”字,終於提醒了金嶽霖。比金嶽霖有過之的一例是,抗戰期間,潘梓年在重慶的一個簽名場合也把自己的名字忘了,旁邊的人提醒他說姓潘,潘卻問:“阿裏個潘呀?”

1920年前後的碧雲寺住持聚林法師,用蔣碧微的話說:“是個好人,但卻不是好和尚,他不茹素,而且還喜歡喝兩杯,曾聽人說他在北平城裏還養著女人。”

林徽因常在晚上寫詩。她的堂弟林宣回憶:林在寫詩時總是點上一炷清香,擺一瓶插花,穿一襲白綢睡袍,面對庭中一池荷葉,在清風飄飄中吟哦釀制佳作。“我姐對自己那一身打扮和形象得意至極,曾說‘我要是個男的,看一眼就會暈倒’,梁思成卻逗道,‘我看了就沒暈倒’,把我姐氣得要命,嗔怪梁思成不會欣賞她,太理智了。”

魯迅說:“中山革命一世,雖只往來於外國或中國之通商口岸,足不履危地,但究竟是革命一世,至死無大變化,在中國總還算是好人。”

李長之曾著《魯迅批判》一書,並寄贈魯迅。魯迅在寫給孟十還的信中說:“李長之不相識,只看過他的幾篇文章,我覺得他還應一面潛心研究一下,膽子大和胡說亂罵,是相似而實非的。”

李大釗的友人說:“守常乃一剛毅木訥人也,其生平才不如識,識不如德。”

1928年5月3日,日軍制造“濟案”。蔣介石和一批大員臨時在濟南附近的黨家莊車站席地而坐,商討應敵之計。正商量間,馮玉祥突然爬起來,不同任何人打招呼便走到路邊,去幫一個路過的車夫推車上坡。馮之為人,於此可見一斑。

丁文江對錢昌照說:李宗仁比較忠厚,沒有一句假話;白崇禧相當狡黠,沒有一句真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