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做派(第5/8頁)

章克標說,郭沫若“有點駝背彎腰,眼睛也有毛病,而且耳朵半聾”。

一次,吳稚暉和王璞為國音字母的事相互爭執,王璞氣極了,拍桌子大罵:“王八蛋!”吳稚暉慢慢站起來說:“鄙人不姓王。”

熊希齡和熊佛西在北平的住處相距不遠。某大學欲請熊佛西去講戲劇,請柬卻遞到了熊希齡家。屆時熊希齡到場,校方問他講題是什麽,他答:幼稚教育。滿堂嘩然,熊希齡馬上明白過來,對學生說:“攪錯了,你們要請的是熊佛西,不是我這個老頭子,我去替你們請來罷。”

民國初年,黃遠生在北京兼任《申報》特派員。他常去八大胡同吃花酒打麻將,在鬼混中把具有遠見深思的政治通訊和評論寫在花箋上。

一次清華開師生同樂會,趙元任表演“全國旅行”:從北京沿京漢鐵路南下,折入山西、陜西,東出潼關,再由河南至湖北、湖南、四川、雲南、貴州、廣西、廣東、江西、福建、浙江、江蘇、安徽、山東,跨渤海到東三省,最後入關回京。沿途每“抵”一地,他都操當地土話介紹名勝古跡及土特產。這一圈轉下來,說了將近一小時,不時引發哄堂大笑。

1928年後,一次張繼到清華視察,並在大禮堂演講。他說:清華有這麽考究的房子,這樣好的設備,一年花這麽多錢,卻沒造就出一個有用人才,試看,我們的中央委員中,各部部長中,有哪個是從清華畢業的?張講完後,清華學生會主席張人傑即起立接著張繼的話茬說:“聽了張主任的訓話,我們有一個疑問,不知所指的人才,是按什麽標準?如果按學識、專長和成果來說,清華的畢業生中,卻不能說沒有。就連孫中山先生陵墓的建築圖案,不也是清華畢業生設計的麽!如果人才是指黨棍和官僚,清華的確一個也沒有。”

1929年陜西大旱,《大公報》發起募捐賑災活動,報社編輯徐鑄成被派到營業部幫助收款。某日,來了一個瘦高老頭,小胡子,袍子馬褂,腰板直挺,臂上掛著手杖。他進門後掏出20元錢,讓徐鑄成登記。徐認出此人乃大名鼎鼎的鄭孝胥,便裝不認識,請教其姓名,對方用濃重的福建口音做答,徐仍裝聽不清楚,抽出一張紙請其留名,哪知鄭孝胥惜墨如金,也很狡詐,掏出一張名片留下,隨即出門登車離去。

梁實秋說:“我數十年來奔走四方,遇見的人也不算少,但是還沒見到一個人比徐志摩更討人喜歡。”他還回憶說:“有一天志摩到我的霞飛路寓所來看我,看到桌上有散亂的圍棋殘局,便要求和我對陣,他的棋力比我高,下子飛快,撒豆成兵一般,常使我窮於應付。下至中盤,大勢已定,他便托故離席,不計勝負。”

1940年1月,梁實秋參加國民參政會華北視察慰勞團,訪問了五個戰區七個集團軍的司令部。張自忠將軍的33集團軍司令部安在湖北襄樊和當陽之間一個叫快活鋪的小鎮上。張的寢室僅一床一桌,四壁蕭然。梁實秋說:“我們訪問過多少個司令部,無論是後方的或是臨近前線的,沒有一個在簡單樸素上能比得過這一個。”“張將軍本人卻更簡單。他有一個高高大大的身軀,不愧為北方之強漢,微胖,推光頭,臉上刮得光凈;顏色略帶蒼白,穿普通的灰布棉軍服,沒有任何官階標識。他不健談,更不善應酬,可是眉宇之間自有一股沉著堅毅之氣,不是英才勃發,是溫恭蘊藉的那一類。他見了我們只在閑道家常,對於政治軍事一字不提。”

聞一多是藝術家,懶於在日常瑣事上操心。當年他的鞋穿破了,便先試穿廚師的鞋,再讓廚師代他去買。梁實秋說,聞一多“孩子一大堆,流鼻涕的比不流鼻涕的為數較多”。聞平時講課常夾雜“呵呵……”的聲音,一次他從教室前走過,看見黑板上寫著一首打油詩:“聞一多,聞一多,你一個月拿四百多,一堂課五十分鐘,禁得住你呵幾呵?”

清華時期,聞一多講《楚辭》。他的學生馮夷回憶說:“記得是初夏的黃昏,七點鐘,電燈已經亮了,聞先生高梳著他那濃厚的黑發,架著銀邊的眼鏡,穿著黑色的長衫,抱著他那數年來鉆研所得的大疊大疊的手抄稿本,像一位道士那樣的昂然走進教室裏來。當學生們亂七八糟地起立致敬又復坐下之後,他也坐下了,但並不即刻開講,卻慢條斯理地掏出他的紙煙盒,打開來,對著學生們露出他那‘潔白’的牙齒作藹然的一笑,問道:‘哪位吸?’”

周作人講課就是低頭伏案照稿子念,而且聲音細小。梁實秋說:坐第一排的人也聽不清楚。

馬玨是魯迅友人馬幼漁的女兒,她15歲時寫過一篇《初次見魯迅先生》的作文,內有這樣一段:“見了,就行了一個禮,父親在旁邊說:‘這就是你平常說的魯迅先生。’這時魯迅先生也點了點頭,看他穿了一件灰青長衫,一雙破皮鞋,又老又呆板,並不同小孩一樣,我覺得很奇怪。魯迅先生我倒想不到是這麽一個不愛收拾的人!他手裏老拿著煙卷,好像腦筋裏時時刻刻都在那兒想什麽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