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內戰:法薩羅與塔普蘇斯(第3/12頁)

法薩羅之戰的政治後果

公元前48年8月9日的戰果需得時日始可充分辨識。原先那些只因龐培軍力強而在法薩羅之役中支持龐培的人,現在一概倒向愷撒了;龐培的失敗如此徹底,以致凡不願為已失敗的立場而戰或被迫參戰的人,一律加入勝利者行列。各城鎮,各王,各民族,原先為龐培附庸的,現在均召回其海陸軍分遣隊,並拒絕庇護敗部。幾乎唯一的例外是小鎮墨伽拉——此鎮任自己被愷撒軍圍城攻擊,而那曾經戰勝過庫裏奧的國王、努米底亞的朱巴,越來越相信他的國土會被愷撒並吞,因之決與敗部共生死。

法薩羅之戰後的貴族

受保護國固然都倒向法薩羅的勝利者,立憲派的尾巴分子——那些以敷衍的態度加入該派的,或像馬庫斯·西塞羅之流,只像巫師圍著布羅肯山那樣圍著貴族政體舞蹈的分子——也急忙向新的君主妥協了,而後者,則以不屑的寬大,立即有禮地惠允了他們的懇求。但敗軍的精英卻不肯屈降。貴族政體瓦解了,但貴族們卻永不可能變為君主政體的擁護者。人類的最高啟示是可以散之如煙雲的:曾經真實的宗教可以變為謊言,曾經至福的政治體系可以變成詛咒之源。但即使垂死的福音亦可找到虔信者。如果這樣的信仰不能移山,則它也會有其始終,必至將其最後的教士與教友拖下黃土始退場而去,而新的一代,在擺脫了已死的往日之陰影後,乃君臨一個富於新春的世界。

羅馬便是如此。貴族統治現在不論沉淪到何等深淵,它都曾是偉大的政治體制。那曾經征服意大利、曾經消滅漢尼拔的聖火,現在急需在羅馬的貴族心中燃燒,而只要貴族存在一天,這聖火就繼續燃燒一天;因之也使舊朝的人無法與新朝的人產生至誠的了解。立憲派很多人外表上屈服了,承認了君主政體,為的是獲得愷撒的原諒,以便盡可能隱退——當然,照例也是抱著希望,準備有朝一日再重新得勢。比較不著名的黨員們采取這條途徑的特別多,但那幹練的,曾與愷撒決裂的馬庫斯·馬塞盧斯,卻明智而自動地放逐於萊斯博斯島。然而,泛言之,在真正貴族之間,激動之情要大於冷靜的反省——無疑,其中自我蒙騙的心態有很大的作用,因為他們不敢面對自己前途的晦暗,又懼怕勝利者的報復。

加圖

對於這情勢的判斷,恐怕沒有人比馬庫斯·加圖更苦痛而清明了,他既免於希望,又免於恐懼。在萊裏達與法薩羅之役以後,君主政體已成不可避免之事,加圖乃有足夠的勇氣以接受這痛苦事實,並起而對應。立憲派是否仍應繼續作戰,他都有所猶豫,因為這場已經失據的戰爭必定還要犧牲許多不知何以作戰的人。他決心繼續反對君主政體,但並不是為了可以勝利,而是求光榮的速亡;為此,凡不願與共和政體共碎,而願接受君主政體誕生的人,他一律不拖入戰爭。他相信,如果共和政體只是受到威脅,那便有權利與義務去強迫那些溫吞分子加入爭戰。但現在,他覺得強迫他人與共和派共毀是無理而殘酷之事。凡願意返回意大利的,他一律遣返;不僅如此,當該派最狂熱的分子小格奈烏斯·龐培要把這些人——尤其是西塞羅——處死時,加圖獨力以自己的道德權威阻止之。

龐培

龐培也無意和平。設若他配得上他所占據的地位,他可能會明了,一個期望為王的人是不可能返回尋常舊路的,而一個人既懷抱了這個希望,便退無死所。龐培若求愷撒手下留情,愷撒可能有足夠的胸襟惠允,但龐培沒有;這與其說是心靈過於高貴,恐怕不如說是過於卑屑。也許是他不敢信賴愷撒,也許是他在法薩羅的慘敗以後,又以他模模糊糊的頭腦抱起或可得勝的新希望來,他決定把戰爭延後,尋求另一戰場。

法薩羅之戰的軍事後果 龐培的將領分裂

如此,愷撒雖努力平復反對者的怒氣,並減少憤怒者的人數,戰爭卻繼續下去。所有的重要人物均參加了法薩羅之戰,雖除魯西烏斯·多米提烏斯·阿赫諾巴爾布斯之外無人被殺,卻已四分五裂,無法參加戰鬥會議。這些人大部分尋路來到馬庫斯·加圖率領預備部隊的科西拉;有些是越過馬其頓與伊利裏亞的荒山,有些則由艦隊之助。

在科西拉,由加圖主持下,舉行了一次軍事會議,參加者有梅特魯斯·西庇阿,提圖斯·拉比努斯,魯西烏斯·阿夫拉涅烏斯,小格奈烏斯·龐培,及其他等人。但在主帥缺席,而其遭遇不明的情況下,加上黨內意見分歧,任何共同的協議均未達成;最後各人自行其是,各選其以為最有益於共同宗旨的方式。既然有許多稻草可以讓人抓取,則就難說究竟哪一片浮在水上最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