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漢尼拔指揮下的戰爭從開始至坎尼之戰(第2/9頁)

特雷比亞之戰

西庇阿漂亮而完全地解決了他的難題。現在,羅馬軍將達四萬之眾,雖然在騎兵方面不及敵人,步兵少說也可相匹,只要穩定地布陣在目前的位置即可使敵軍難以對應;因為敵軍不是被迫於冬季渡河,就是進入冬營;渡河固然艱困,入冬營也頗為危險,因為高盧人浮躁,難安於靜蟄不動。這種情勢再清楚不過,然而同樣清楚的是,現在已是十二月,如果采用前述的計劃,勝利固將屬於羅馬,卻不屬於現任的執政官提比利烏斯·森普羅尼烏斯,因為他的指揮權僅因西庇阿受傷才暫得委任,西庇阿的任期卻又僅余數月。漢尼拔通曉人性,不會忽視誘他作戰的機會。忠於羅馬的凱爾特村落被迦太基夷平,結果導致羅馬與迦太基兩萬騎兵開戰;這時,漢尼拔則讓敵軍略嘗勝利滋味。不久以後,在一個大雨滂沱的日子,迦太基全面進攻,大出羅馬軍意料之外。從淩晨開始,羅馬輕裝步兵就與敵人輕騎兵處於散兵戰的狀態;後者逐漸後退,羅馬人則渴切追逐,直至河水暴漲的特雷比亞河中,以便求取已得的戰功。突然,敵人騎兵勒馬不退;羅馬前鋒發現漢尼拔軍已在彼等選擇的戰場布陣以待;除非主力軍全速趕至支援,前鋒必然全軍覆沒。羅馬軍趕至,饑餓、疲困而全身冷濕,匆促布陣,即騎兵置於兩翼,步兵位於中央。形成兩翼之前鋒的輕裝步兵已開始接戰;但羅馬人對抗騎兵的箭矢用罄,隨即敗陣。同樣,兩翼騎兵亦開始潰散,因迦太基象隊勢不可當,而其騎兵聲勢浩大。但羅馬步兵終名不虛傳:初戰之際,與迦太基步兵相較即顯絕對優勢,即使在羅馬騎兵潰敗,而導致敵軍騎兵與輕裝部隊轉攻羅馬步兵之際,後者固然未再制勝,卻仍能頑守陣地。這時,一支精選的迦太基部隊,約兩千人,半為步兵,半為騎兵,在漢尼拔的弟弟馬戈率領下,突然從羅馬軍背後埋伏之地殺出,直撲密接戰陣。羅馬軍兩翼及中央的背後因而被沖破,然第一師,計一萬人,以密集隊形從迦太基軍中斜向強行通過,造成迦太基軍重大傷亡,而高盧叛軍受創猶重。這一支勇武的部隊在只有弱勢兵力的追擊下,抵達普拉森舍。其他羅馬軍企圖渡河時,大部分為敵人象隊與輕裝部隊所殺;只有一部分騎兵與若幹支隊,得以涉水而過,到達營地,並因迦太基軍罷追,也得以抵達普拉森舍。極少有比特雷比亞之役更能賦羅馬士兵以榮譽的,但也極少有比此役更有損司令之譽者;確實,任期即滿的總司令不可統軍作戰,荊棘上不可望生無花果。然而,即使勝利者所得的勝利亦付出慘重代價。倒於戰場的雖然主要為凱爾特叛軍,但漢尼拔的精兵卻因此役的冷雨,死於疾病者頗眾,大象悉數毀滅,僅余一只。

漢尼拔君臨意大利北部

入侵軍首度的勝利結果,使部族叛變蜂起,燎遍凱爾特地區。波河一帶的羅馬軍撤入普拉森舍與克雷莫納要塞,因之退路全斷,只靠水路維持供給。得以逃離者,唯執政官提比利烏斯·森普羅尼烏斯——他為趕往羅馬選舉,帶少數騎兵護衛,竟得奇跡般免於被捕。漢尼拔為了部卒健康,不得再冒寒濕作戰之險,乃就地紮營度冬;大要塞難攻,因之只對普拉森舍河港及其他羅馬小據點侵襲。這個冬季,他主要用心於組織高盧叛族:據說,凱爾特人加入迦太基軍者,達步兵六萬、騎兵四千之巨。

漢尼拔的軍事與政治處境

公元前217年之役,羅馬城並未做特殊的應戰準備。元老院認為——實則也並非沒有理由——雖然這次戰爭失敗,他們的處境並不十分危險。除了派往薩丁尼亞、西西裏和塔倫圖姆的衛戍部隊,西班牙的增援軍之外,新任的兩位執政官蓋烏斯·弗拉米尼烏斯和格奈烏斯·塞爾維利烏斯所得到的兵源只足以補齊四個軍團的編制人數;只有騎兵比原先加強了。兩個執政官必須保持住北方前線,因之須駐守從羅馬通往北方的兩條公路,其中靠西的一條止於阿瑞底姆,靠東的一條止於亞裏米倫;蓋烏斯·弗拉米尼烏斯駐守前者,格奈烏斯·塞爾維利烏斯駐守後者。他們命令波河一帶要塞中的部隊到此與他們會合——可能是由水路——等待季節轉好,然後守住亞平寧山道,再然後,采取攻勢,進入波河河谷,於普拉森舍附近會師。但漢尼拔卻無意防衛波河河谷。他或許比羅馬人更了解羅馬人,而且也明白,盡管特雷比亞之戰贏得漂亮,他卻絕對處於弱勢,而且將一直如此下去;他也知道,他最後的目標——屈服羅馬——既不能用恐怖手段達成,也不能用襲擊達成,而只能完全征服那高傲的城市。意大利聯邦,在政治的團結與軍事的力量上,要遠超乎他這樣的敵人,因為他從本國所得的援助不但不規則,而且隨時會斷絕;而目前他則唯有意大利境內善變而浮躁的凱爾特人的資助;再者,腓尼基的步兵,盡管漢尼拔費了極大的苦心,從戰術觀點言之,卻遠不及羅馬步團,這已從西庇阿的防禦陣勢與特雷比亞敗軍漂亮的撤退證實。由這兩個認識,產生了兩個基本原則,決定了漢尼拔在意大利整個行動的方法——即是,戰爭的行動地點與計劃要不斷地改變;這個戰爭的重要是求取政治上的成果,而不是軍事上的成功——也就是逐漸松懈意大利聯邦,最後瓦解之。這種戰爭方式是必要的,因為漢尼拔有許多處於劣勢之處,而他唯一勝於敵人的一點——也就是他的軍事天才——若要充分發揮其作用,就必須時時以變化莫測的態勢使敵人疲於奔命。如果戰事一旦以固定的陣勢相對,他就完了。這個目標是他正確的政治頭腦告訴他的,因為,在戰場上他雖是個了不起的征服者,他卻清楚看出,他每次所擊敗的都只是將軍,而不是羅馬城,而每次戰後,羅馬人都重又淩駕迦太基人之上,正如漢尼拔本人淩駕在羅馬各將軍之上一樣。漢尼拔即使在較幸運的時候仍能如此明確,確實是比他最奇妙的戰爭還更為奇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