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元嘉之治 十九 可笑的盟約(第2/3頁)

盡管如此,北魏還是收獲頗豐。柔然大部投降,可汗大檀羞憤而死,其子吳提繼位,號“敕連可汗”(鮮卑語“神聖”之意),柔然開始衰落。北魏還控制了高車的各大部落,實力大增。為了防止柔然的侵擾,北魏從明元帝拓跋嗣時起就開始重修漢代留下的北方長城,拓跋燾又沿長城自西向東設立沃野(今內蒙古五原北)、懷朔(今內蒙古固陽北)、武川(今內蒙古武川西)、撫冥(今內蒙古四子王旗東南)、柔玄(今內蒙古興和西北)和懷荒(今河北張北)六個軍鎮,派遣重要將領到那裏守衛,成為保衛都城的軍事屏障。柔然對於北魏,一直在軍事上處於弱勢,六鎮功不可沒。只是讓拓跋燾沒想到的是,這六個軍事重鎮的設立,竟也埋下了一個世紀後北魏衰敗滅亡的定時炸彈。

拓跋燾回到平城一看,宋國果然如崔浩預言,盡管口頭上嚷嚷著要收復河南的地盤,其實根本就沒有動作。拓跋燾大為嘆服,加封崔浩為侍中、撫軍大將軍,更加重用他了。

這時候,安分了六年的宋文帝劉義隆才如夢方醒地正式派兵北伐;北魏已經解決的北面的隱患,可以一門心思地對付宋軍了,劉義隆與父親劉裕在戰略上的差距真不是一點兩點。宋國派使者田奇來到平城,向拓跋燾宣示主權:“河南以前是我們宋國的國土,中間被你們侵占,我軍將收復舊土,但不會進入河北。”(宋國的口氣,顯然打仗底氣不足,先跟對手說好底線,又哪能決一死戰?)

拓跋燾一拍桌子,怒道:“我毛發還沒幹的時候就知道河南是我魏國的地方,你們怎麽拿得走?如若你們進攻,我們可以撤軍先避鋒芒,等到冬寒地凈,河水封凍,我軍自然會重新占據這些地方。”

宋文帝沉不住氣了,元嘉七年(北魏神麚三年、公元430年),他命右將軍到彥之與安北將軍王仲德、兗州刺史竺靈秀率水軍五萬,由淮水入泗水,沿黃河西進;驍騎將軍段宏率精騎八千直指虎牢,豫州刺史劉德武率兵一萬跟進;後將軍長沙王劉義欣率兵三萬監征討諸軍事。

這年夏天天旱,泗水河裏的水都滲入了地下,水軍的船只無法正常行駛,每天只走十來裏路。到彥之用了三個月的時間才進入黃河,此時已近秋天。前文說過,河南的四個重要據點從西向東是金墉(即洛陽)、虎牢、滑台、碻磝,北魏的鮮卑軍隊不適應夏秋之際在河南一帶作戰,而且河南一帶的守軍也偏少。拓跋燾聽從崔浩的建議,主動撤出守軍。

宋軍一場漂亮仗沒打,就占領了四座城池,西面的部隊甚至進抵潼關。司州、兗州統統回歸,宋軍上下喜出望外。惟獨劉裕舊部王仲德面有憂色地說:“你們這些年輕將領沒跟胡人打過硬仗,哪裏知道胡人狡詐之處。現在他們北退,一定是等著反擊呢。假若冬天河水封合,他們肯定會再來的!”

到彥之不過是劉義隆當年放在荊州的舊將,哪裏聽得進這些,只是一味向朝廷報喜。局促平涼一帶的赫連定見宋軍恢復河南,翻盤的信心大增,便派了使臣與宋國求和,訂立盟約。雙方相約共同攻打北魏河北之地,事成之後,以恒山以東歸宋,恒山以西歸夏。(我在《縱橫十六國》中曾說過,這是一個可笑的盟約,早早劃定勢力範圍,卻完全不自量力。更何況這樣臨時抱佛腳的盟約,毫無誠信可言,最終留下一個笑柄,讓北魏上下鄙視一把)

拓跋燾聽說夏宋同盟,決定先討伐夏國。群臣都擔心宋軍乘虛渡河。拓跋燾又問崔浩,崔浩胸有成竹地分析道:“劉義隆和赫連定聯合,看起來很強大,其實都是玩虛的,兩家都希望對方先行動。宋軍排兵布陣,有一大弱點:在河南東西綿延兩千多裏的戰線上分散兵力,每處不過數千人。這樣的陣勢,防守還湊合,渡河進攻是萬萬不可能的。赫連定殘根易摧,一攻即潰。屆時我軍再東出潼關,席卷河南,必獲全勝。”

拓跋燾依計行事,命安頡等人在河北待命,只等天氣寒冷,就渡河南下。他則親率大軍,進攻平涼。

夏國守平涼的是上谷公赫連社幹,拓跋燾派赫連昌去招降不成,便又派安西將軍古弼攻打安定。赫連定這時候正打下魏國的鄜城(今陜西洛川東南),聽說平涼這邊有危險,趕緊帶了兩萬步騎兵救急,卻被拓跋燾先算一步,以剛剛得到的高車騎兵襲擊。赫連定猝不及防,大敗而逃。拓跋燾一路圍追堵截,把赫連定的軍隊困在鶉觚原(今陜西長武西北)上。拓跋燾下令阻斷對手的水草資源,夏軍很快就人馬饑渴,支撐不住。赫連定無奈出兵挑戰,被北魏將軍丘眷擊敗,死者上萬。赫連定身受重傷,單騎逃跑,一路上收集殘部和逃難的數萬民眾,西保上邽。(痛定思痛的赫連定在一年後率部西進,準備滅掉西秦和北涼後割據河西地區,可惜任務只完成了一半(滅西秦),就被吐谷渾騎兵擊潰,身敗國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