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元嘉之治 十二 失去長安的帝業(第2/2頁)

赫連勃勃依其計,派世子撫軍大將軍赫連璝率騎兵兩萬為前鋒,殺向長安,前將軍赫連昌進攻潼關,切斷晉軍通道,王買德進駐青泥,赫連勃勃親率大軍為後繼。

東晉義熙十四年(公元418年),赫連璝的騎兵到達渭水以北,逼近長安北門,一路上的關中降民不計其數。東晉的長安守軍並無戰心,沈田子前往抵抗,卻怯敵不進,退守在長安城外的劉回堡。

王鎮惡聞訊,十分震怒地埋怨道:“劉公將十多歲的兒子托付給我們,我們應該全力輔佐,現在擁兵不進,怎麽可以平定胡虜呢!”沈田子由此更加憎恨王鎮惡。

不久,王鎮惡與沈田子一同出城抵抗赫連璝。沈田子讓人在軍中散布謠言:“王鎮惡要盡殺南方人,據關中造反啦!”接著,他便借故將王鎮惡召集到傅弘之帳中議事,乘機將其殺死。(可惜一代名將王鎮惡,沒有戰死疆場,卻屈死在同僚的手中,可悲可嘆!)

傅弘之得到消息,回報劉義真與王修。王修登長安北城張望,見沈田子帶著十來個人回城,當即命手下人按住沈田子,對其數落一番,然後斬首。一場內訌使東晉平白損失兩員強將,足令劉裕叫苦,赫連勃勃拍手。幸虧傅弘之率部大敗赫連璝,一直追到寡婦渡(今甘肅慶陽北),暫時打退了夏軍,才穩定住了局勢。

王修平息了內亂,其性命也難保全,僅過半年多,劉義真聽信讒言,認為“王鎮惡要造反,沈田子殺了他,而王修又殺了沈田子,說明王修也要造反”(這“負負得正”的邏輯根本胡鬧,劉義真卻偏願意相信),於是又派手下殺了王修。這下可好,長安城中人心惶惶,劉義真深感不安,趕緊把外地的駐軍調進長安防守。大夏的軍隊見晉軍示弱,不失時機卷土重來,長安以外各郡縣紛紛投降夏國,赫連勃勃的大軍兵不血刃地開進鹹陽。

劉裕此時駐紮在彭城,得知前方的形勢,意識到關中兇多吉少,但又得擺出堅持的姿態,便派蒯恩去長安召回劉義真,之後又派朱齡石代劉義真鎮守長安,派朱超石去河東等地勞軍。(為了這一姿態,又白白損失三員大將的性命,可見這個時候的劉裕私心太重了)

朱齡石來到長安,眼前的場景卻是貪得無厭的劉義真與他的將士大肆搶掠長安百姓的財物(由此也可見當時長安一帶還是相當富饒的)。離開長安時,他們一個個都帶著輜重、財寶、美女,緩緩地前行。身後赫連璝的三萬騎兵,已經不遠。傅弘之勸劉義真放棄輜重,輕裝行軍,擺脫夏軍的追趕。劉義真不聽,退到青泥,撞上了早在這裏等候多時的王買德,回頭一看,赫連璝也已經到了,晉軍哪裏是對手,頃刻崩潰。傅弘之、蒯恩斷後,掩護劉義真先走,兩人都被王買德所擒。劉義真馬快,走在前面,後來又躲進草叢裏,被中兵參軍段宏保護著才逃出了夏兵的追擊範圍。晉軍全軍覆沒,當初那迷戀財物美女的兵將,終於遭受了貪婪的報應。

報應還不算完,朱齡石也跟著一起受罪,劉義真走後,長安百姓對晉人徹底失去了好感,他們搬起棍棒石頭,驅逐朱齡石。朱齡石被迫逃往潼關,路上與弟弟朱超石會合,這一趟卻又早被王買德算著,赫連昌就駐紮在潼關,他截斷晉軍水道,將朱氏兄弟生擒。赫連勃勃進駐長安,殺掉了傅弘之、朱齡石等幾乎所有的劉裕愛將,只有毛修之投降,保全了性命。

也許是老了,失去了往日的朝氣,遙想劉裕當年“獅吼功”破敵,該是多麽雄壯的場景,而如今卻為頭頂上的冠冕終日“奔忙”。也許是榮華富貴、帝王功業迷亂了眼睛,昔日的北府軍勇將成了利欲熏心的權臣。回到建康的劉裕終於不再推辭,受封相國、宋公、九錫。繼而,他派手下縊死晉安帝司馬德宗,改立其弟司馬德文為帝,即晉恭帝。

司馬德文與白癡哥哥比起來,做皇帝要夠格得多,偏偏碰上末世,縱有才能也無處發揮。劉裕立他的原因,只是因為讖語裏說“昌明之後有二帝”(昌明指晉孝武帝司馬曜(字昌明)),需要再立一個皇帝湊足“二帝”而已。

晉恭帝元熙元年(公元419年),劉裕再進一步,受封宋王。第二年,他便在中書令傅亮的協助下,迫使司馬德文禪位,在建康稱帝,是為宋高祖武皇帝。他開了兩個先例:第一個,是殘忍地殺害了禪位的前朝舊帝,這在寒門出身的他,並不算太意外,但就是這樣一個惡例,一直被沿用到了五代以後,可謂害人不淺;第二個,他是第一位在建康受禪的皇帝(桓玄那樣的不算),他這個皇帝沒有了長安,也無法定都洛陽,成色大打折扣。所幸,他開啟了南朝第一個治世局面的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