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氣第十一(第2/3頁)

史量才辦《申極》,為政府不喜。他曾延請黎烈文為副刊《自由談》的主編,黎邀進步作家為《自由談》執筆,魯迅、茅盾、巴金等都經常有作品發表,形成文化界一座新堡壘。國民黨在上海的頭目吳醒亞等曾聯名函史氏,要求撤換黎烈文,史置之不理。吳等人只得親自造訪,當面提出撤換要求。史直截了當答復說,“感謝諸公為《自由談》惠臨賜教。我想諸公也未必願將自由談變作不自由談吧。”吳等聞之色變而去。據說蔣介石曾找史談話,蔣說:“把我搞火了,我手下有一百萬兵!”史量才冷冷地回答:“我手下也有一百萬讀者!”1934年11月13日下午,史量才遭國民黨軍統特務暗殺,終年五十四歲。

陳布雷勸徐鑄成做官,加入國民黨。徐說:“參加一政治組織,等於女人決定選擇對象,此為終身大事。我對政治素不感興趣,願抱獨身主義。”

蔣介石曾想拉攏王造時,以為己用。他通過王的江西同鄉、國民黨元老李烈鈞及中央政治大學教授、青年黨領袖左舜生出面邀請,王造時婉言謝絕,既不上廬山,也不去南京。蔣不甘心,又派劉健群到上海,軟硬兼施企圖逼王造時就範。劉健群威脅說:“蚊子嗡嗡叫有什麽用呢?只要舉手一拍就完蛋了。”王造時回敬說:“對國家大事發表意見是每個公民的權利。”

章太炎晚年,外患日亟。他在講學時著重宣講“行己有恥”,議論時政。蔣介石讓章的金蘭兄弟張繼出面,勸“大哥當安心講學,勿議時事”,章太炎十分生氣,他說:“吾老矣,豈復好摘發陰私以示天下不安?……吾輩往日之業,至今且全墮矣,誰實為之?吾輩安得默爾而息也?”“五年以來,當局惡貫已盈,道路側目。”“棟折榱崩,吾輩亦將受壓。而弟欲使人不言,得無效厲王之監謗乎?”

1938年抗戰開始後,傅斯年對國民黨高層的腐敗非常憤慨,他直接上書給蔣,歷數時任行政院長的孔祥熙的諸種貪贓劣跡。蔣不理睬,他便再次上書,態度更堅決。國民參政會也成了他抨擊孔的舞台,使得社會同憤,輿論嘩然。蔣不得已設宴請傅,問傅對他是否信任,回答信任。蔣說:“你既然信任我,那麽就應該信任我所任用的人。”傅說:“委員長我是信任的,至於說因為信任你也就應該信任你所任用的人,那麽,砍掉我的腦袋我也不能這樣說。”

1940年,因拒絕參加國民黨,俞頌華離開重慶到香港。他說:“我們所珍重的是名節……名利身命,糞土而已!”香港淪陷後,他在友人的店中當管賬員。在日機的轟炸下,他坦然地對朋友說:“吾人所重者,志節。身命土苴耳。今其試驗時矣。”

1945年秋,戴笠陪同梅樂斯去東南視察,故意繞道去他的家鄉江山縣。他們到達一處農家門前停車,下來後,一位老農連忙招呼兒孫們為他們搬出桌椅,叫人沖茶。戴很得意,為表示親近,他用家鄉話和老農交談起來,滿以為會受到更大的歡迎。誰知他的家鄉話一出口,老農便問他貴姓,等他說出之後,老農馬上大聲對他家人說:“我道是什麽人?原來是戴春風,不要沖茶了。桌椅給我搬進去!”弄得戴笠無法應付,也不知如何叫翻譯向梅樂斯解釋。隨從們責問老農,老農很幹脆地說:“別的人我們還願意招待一下,戴春風他自己清楚,他在我們家鄉幹過什麽?他的母親還住在家裏,他敢把我怎樣,他還要不要娘?”原來戴笠年青時為江山縣有名的惡棍,家鄉人恨之入骨。他雖然發跡了,但有骨氣的人始終看他不起。

1951年7月,三十年建黨大慶,大家都在報上發表一些回憶慶祝的文章。因為張東蓀自建國後從來沒有發表過一篇文章,葉篤義勸他在這個機會寫一篇。張拒絕了,他說,他要保持他“沉默的自由”。

1957年,文化部副部長劉鬃要新鳳霞跟她的右派丈夫吳祖光離婚,劉說:“吳祖光是一個政治上的壞人。”新鳳霞說:“你們認為他是壞人,我認為他是好人,他對我沒壞啊。”

1960年,毛澤東在北京收到了鄧寶珊(時任甘肅省長)呈送的一樣特殊物品:一種用油渣和榆樹皮粉摻合而成的食物,這種食物是當時甘肅人賴以生存的東西。他的這一舉動,受到了當時省委領導人的埋怨、擔憂和攻擊,而他卻處之泰然,他說:“我個人的進退榮辱並不是什麽大事,群眾的吃飯問題要緊。”

1966年開始的“文化大革命”進入高潮以後,“打倒陳(毅)、姬(鵬飛)、喬(冠華)”的大標語貼滿了外交部大院。在外交部的“內部運動”中,喬冠華被造反派批鬥多次。有一個時期,他還被迫在北京飯店一側的王府井街頭叫賣小報,形銷骨立。喬冠華被揪走以後,有一天他偷偷打電話問龔澎:“造反派逼我寫東西怎麽辦?”龔澎堅定地說:“不要寫任何東西,你要是寫了,就不要進家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