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蕭成(化名)口述(第5/6頁)

當年的“四大美女”,從左到右:黃甘英、張潔珣、黎頻、蕭成(蕭成提供)

[定問濱:她們倆(張潔珣、張潔清)好像跟你們家關系特別近?

濱:張潔珣跟黎頻一直走得近,張潔清不是特別近。葉群那時候叫葉宜靜,跟黎頻同桌,走的時候我母親還給她一塊還是兩塊袁大頭呢。那兒(指師大附中)凈出人物,人物多啦。都是什麽大區的書記,組織部長什麽的,“文化大革命”先後都“嗝兒屁了”(北京俗話“死了”之意)。你看鄧立群好像就是他們“一二·九”的頭兒。

他們去了根據地然後回來是做地下工作,少奶奶的打扮,坐著洋車,金魚胡同注269那個宅門就等於是一個交通站嘛,我六姐(指蕭成)就跟她們走的,因為她沒有出路啊,找一個婆婆家嫁出去,頂多這個。]

我那時候不是長頭發嘛,就梳成個纂兒,跟婦女似的,這邊留一綹頭發,挎上包,穿上褲褂。她們倆會說冀南話,我不會,讓我當啞巴。到了冀南,冀南那陣兒很殘酷的,他們就說讓我到路西去,到太行去找我大姐,就過了路。

定:路指的是什麽?

蕭:鐵路。

定:您就是去找您大姐去了是吧?

蕭:沒有。走的時候不是要找她去,那時候我稀裏糊塗,只要離開家就好。路西和路東比較起來平穩一些,到路西以後我大姐就整了整我。

南:幹嗎整你啊?

蕭:就說由那個家庭出來的,得鍛煉,到農村當小學教員去。也不懂話,什麽也不會,也出了些洋相。

定:您沒有像他們那樣搞文藝是吧?

蕭:沒有。到根據地以後是想讓我搞文藝。你想一口北京話,而且我特別愛唱,唱得還可以。我說我不幹這個。我就一直當兵啊,我什麽苦都能吃。你像我們到那兒去,晚上行軍,叫晝伏夜出,那地方很苦的。

定:您到路西以後回過北京嗎?

蕭:我是1943年去的,1944年就把我派回來了。回來一看,個兒也長了,原來我個兒不高,出去穿的褲子都短這些了,得解放了嘛。

定:講講您在北京做地下工作的事。

蕭:主要是搞情報,找些個材料。就住在家裏,就利用家庭這關系、社會關系,各方面的關系。天安門那邊的小樓,殷汝耕注270在那兒,那時候是日偽時期的建設總署,不知道現在還在不在了。楊嫻馨(蕭成家的一個熟人)就在那兒工作,把我帶進去。

定:您父親知道您是幹什麽的嗎?

蕭:知道。我告訴你,這政客呀跟一般的人不一樣。我把毛主席的《中國的命運》什麽的都給他看,看過以後他說這說得有道理,看來這蔣介石沒有發展。所以他也幫著我找些材料,幫著我找報紙。

我跑北京跑了兩三趟吧,第四趟的時候火車坐不上,進不來了,就從太行走路到晉察冀,把腿走壞了。我們一共7個人,一塊兒從太行到晉察冀,那6個都是男的,我一個女的,男的都是年輕人,都是20多歲,說我不行,肯定是誰的累贅,我個性特別要強,我怕人家說,所以一過河,綁著綁腿就跳到河裏。走了兩個月吧,基本上在河裏頭走,山裏頭就是一個一個小河溝啊,那陣兒都有水,現在都幹了。最後是急性關節炎,連坐都坐不住了,這個腿差點沒鋸下,現在還有點瘸呢。有一次我的背包掉到河裏去了,晚上睡覺沒辦法,跟著男同志一塊兒睡(笑),就蓋一個被子,那陣兒無所謂。稀裏糊塗就這麽過來了。

最後一次回(北京)來,我就被捕了。那是1945年,我23歲,還沒結婚呢。由青龍橋抓的,我說跟家裏通個電話行不行,他們說可以,電話是我母親接的,我說我病了,回家來看病,哪兒哪兒把我給扣下了。她也念過書啊,這麽一說她就明白了,說那怎麽辦呢?說我們接你去吧。我母親就來了,到青龍橋一下火車,我趴到她耳朵邊上,說您趕緊上廁所,他們都是大兵,不能跟著進去啊。(在廁所)我跟她說,我說我就是學生,是日本來了以後我受不了這個氣,我要抗日救國,所以跑的。我就說家裏有個哥哥,有個姐姐,還有兩個妹妹一個弟弟,沒敢說我大姐。

定:您是怎麽被發現的?

蕭:是打到我們內部的一個特務。他正好也坐那趟火車回來匯報工作,(在火車上)看見我了。我就沒編瞎話,我說我抗日走的,現在日本投降了我得回家了,我還有病,還拿著藥。的確是這樣,我腿還瘸著呢。而且那時候我確實是特別瘦特別弱,臉色特不好。他們到家裏去調查,那陣兒家裏還有汽車還有相片什麽的。一看見我父親的大相片,穿著袁世凱時候的那套服裝,中將,“哢嚓”就給打敬禮。回來這麽著呢,他們也沒查出我什麽來。我在青龍橋蹲了4天,在南口待了一天,又審了一次,有我母親跟著嘛,都跟在青龍橋時候說的一樣,就把我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