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民族獨立

然而,人們對民族獨立的熱情如此強烈,根本無法壓制。南美洲人首先揭竿而起,反抗維也納會議的反動政策。緊隨其後的是希臘人、比利時人、西班牙人及其他許多歐洲弱小民族,為19世紀譜寫了許多獨立戰爭的篇章

有人也許會說:“如果維也納會議采取了這樣那樣的行動,而非采用那樣這樣的決策,那麽19世紀的歐洲歷史就會是完全不同的。”也許吧,但這種說法是毫無意義的。出席維也納會議的人們剛剛經歷了法國大革命,對過去20年的恐怖與無休止的戰爭記憶猶新。他們聚集在一起的目的就是確保歐洲的“和平與穩定”,而且他們認為這是歐洲人民最想要的。這些人就是我們所說的“反動人士”。他們自以為是地認為人民大眾是管理不好自己的。他們試圖對歐洲版圖重新劃分,並想以此來保證最大可能的永久的成功。雖然他們最終失敗了,但並非是因為他們用心險惡。總的說來,他們是沉湎於對平靜的青年時代的幸福日子的回憶中的守舊派,盼望著重回“過去的好時光”。可他們沒有意識到,許多革命的思想已經在歐洲人民心中深深地紮下了根來。這是一種不幸,但還算不上罪惡。法國革命將一件事情不僅教給了歐洲,同時也教給了美洲,人們開始認識到,世界人民必須有自己的民族自主權。

拿破侖從未敬畏過任何事,也沒有尊重過任何人,所以在對待民族感情和愛國熱情方面,他顯得極其粗暴。可在革命早期,一些革命將領宣揚這樣一種新理論:“民族性既不是一個政治邊界問題,也不是圓顱骨或闊鼻梁的問題,而是一種發自內心和靈魂的情感問題。”在他們教育法國的孩子們說法蘭西民族偉大時,也鼓勵西班牙人、荷蘭人、意大利人做同樣的事情。很快,這些盧梭的信徒、深信原始人的優越天性的人們便開始向過去挖掘,並在封建城堡的廢墟下發現他們偉大種族的遺骸,並認為自己是他們軟弱的後裔。

19世紀上半期是一個充滿偉大歷史發現的時代。世界各地的歷史學家都忙著出版中世紀的憲章和中世紀初期的編年史,結果在每一個國家都引發了對自己古老祖國新的自豪感。這些感情的萌生大部分是建立在對歷史事實的錯誤解釋之上。不過在現實政治中,事實真相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人們願不願意相信它是真的,而在大多數國家,國王和人民都對他們祖先的榮譽和聲望堅信不疑。

可維也納會議沒有打算感情用事。大人物們以幾個王朝的最大利益為出發點,重新劃分了歐洲版圖,並且將“民族感情”與其他危險的“法國思想”統統列入了禁書名單。

不過,任何會議都不能逃脫遭受歷史辛辣嘲諷的命運,維也納會議也不例外。出於某種原因(它可能是一條歷史法則,至今還未引起學者們的足夠重視),“民族”對於人類社會的穩步發展似乎是十分有用的。任何阻擋這股潮流的嘗試,就像梅特涅試圖阻止人們自由思考一樣,必然遭到失敗。

很奇怪的是,民族獨立的大火竟然是在遠離歐洲的南美開始點燃的。西班牙由於深陷拿破侖戰爭的泥沼,為其在南美大陸的殖民地創造了一段相對獨立的美好時光。後來西班牙國王淪為拿破侖的階下囚,南美殖民地人民依然對他忠心耿耿。當1808年約瑟夫·波拿巴被其兄任命為西班牙新國王時,人民拒絕承認他。

事實上,唯一深受法國大革命影響、發生劇烈動蕩的南美殖民地是哥倫布第一次航行所到達的海地島。1791年,法蘭西議會突然迸發出博愛與兄弟之情,宣布給予海地的黑人兄弟迄今為止為他們的白種主人享有的一切權利。但很快,他們就出爾反爾,宣布收回先前的承諾,這導致海地黑人領袖杜桑維爾與拿破侖的內弟勒克萊爾將軍之間爆發了一場持久的可怕戰爭。1801年,杜桑維爾應邀和勒克萊爾見面,商討和平的問題。法國人鄭重向他保證,絕不加害於他。杜桑維爾相信了他的白人對手,結果被帶上一艘法國軍艦,不久之後就死在一所法國的監獄中。可海地黑人最終贏得了獨立,並建立起自己的共和國。順便說一下,當第一位偉大的南美愛國者試圖將自己的國家從西班牙的枷鎖中解放出來,海地黑人曾作出了極大的貢獻。

1783年,西蒙·玻利瓦爾生於委內瑞拉的加拉加斯城,他曾在西班牙求學。在大革命時代,他訪問過巴黎,對法國當局的統治政策有一定的了解。在美國居住一段時間後,玻利瓦爾就回國了。當時,委內瑞拉人民對母國西班牙的不滿情緒四處蔓延,要求民族解放的呼聲一浪高過一浪。1811年,委內瑞拉正式宣布脫離西班牙獨立,玻利瓦爾是革命領袖之一。遺憾的是,不到兩個月,起義失敗了,玻利瓦爾被迫開始了他的逃亡生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