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宗教戰爭

宗教大論戰的時代

16世紀和17世紀是一個宗教大論戰的時代。

如果你稍加注意,就會發現幾乎你身邊的每個人都在不斷地談論著經濟,討論與社會生活相關的工資、工時、罷工等問題。因為這些是與我們當今的社會生活息息相關的問題,也是我們這個時代關注的焦點。

可是1600年或1650年的孩子們的遭遇非常可憐。他們聽到的除了“宗教”再也沒有任何別的東西。他們童稚的小腦袋裏充滿了著諸如“宿命論”、“化體論”、“自由意志”以及其他上百個類似的奇怪詞匯,表達著令他們迷惑不解的關於“真正信仰”的模糊觀念,無論是屬於天主教的,還是新教的。根據他們父母的意願,他們從小就成為了天主教徒、路德派教徒、加爾文派教徒、茨溫利派教徒或再浸禮教派的施洗(認為嬰兒接受洗禮沒有意義,成年後要接受再洗禮)。他們學習路德編纂的《奧古斯堡教理問答》,或者加爾文撰寫的《基督教原理》,或者念念有詞地默禱英國出版的《公眾祈禱書》裏的“信仰三十九條”,而且他們被告知這些代表著“真正的信仰”。

他們說過亨利八世所犯下的種種罪行:這位多次結婚的英國君主,自封為英國教會的最高領袖,把原屬教會的財產全部侵吞,竊取了由教皇任命主教與教士的古老權力。當有人提及可怕的宗教法庭,還有它恐怖的地牢和許多刑訊室的神聖宗教裁判所時,這些孩子晚上肯定會噩夢連連。他們還聽到同樣可怕的故事。比如一群憤怒的荷蘭新教徒暴民是如何捉住十幾個手無寸鐵的老教士,僅僅為了絞死那些持有不同信仰的人來取樂。這真是不幸,鬥爭中的天主教徒與新教徒雙方恰恰勢均力敵,要不然,這場鬥爭很快就會結束了。如今它整整耗費了近八代人的生命與精力,變得越來越復雜,我只能揀重要的細節告訴你。如果你想了解詳情,請你在眾多的關於宗教改革歷史的書籍中去尋找吧。

新教徒浩大的宗教改革運動之後,便是天主教會內部的徹底改革。那些教皇們不過是業余人文主義者和從事希臘羅馬古董交易的商人,他們從歷史舞台消失後,取而代之的是每天花20個小時管理交給他們手中的那些神聖事務的嚴肅的人們。

修道院漫長而不光彩的幸福時光消失了。修道士和修女們不得不日出而作,一大早爬起來念誦早課,悉心研究聖哲的著作,照顧病人,並安慰垂死的人。宗教法庭睜大眼睛,夜以繼日地監視著四周的動靜,以防危險教義通過印刷的途徑加以傳播。講到這裏,按照慣例提一下可憐的伽利略。他有點兒不夠謹慎,竟想憑他可笑的小望遠鏡觀察天空,發表某些與教會正統觀念全然違背的所謂行星運動規律,因而他被關進了牢房。我們應該公平對待教皇、主教及宗教法庭,我必須指出的是,新教徒和天主教一樣,視科學和醫學為危險的敵人。他們以同樣的愚昧和不寬容把那些自主觀察事物的人們當成人類最可怕的敵人。

比如加爾文,這位法國偉大的宗教改革家,日內瓦地區政治與精神上的暴君,當法國當局試圖絞死邁克爾·塞爾維特(西班牙神學家、外科醫生,因作為第一個偉大的解剖學家維薩裏的助手而出名)的時候,加爾文不僅大力提供協助,而且當塞爾維特設法逃出法國監獄躲到日內瓦避難時,加爾文還親自將這位傑出的外科醫生關進牢房。經過漫長的審判,加爾文毫不顧及他作為一名科學家的聲望,讓他因為其異端邪說而燒死在火刑架上。

宗教裁判所

宗教之爭就這樣繼續下去。我們很少有關於這方面可靠的統計資料,但總的說來,新教徒比天主教徒更早對這場無益的紛爭失去興趣。大部分由於其宗教信仰而被燒死、絞死、砍頭的男男女女,他們都是些誠實善良的普通人,卻不幸淪為了那個精力旺盛且極端嚴厲的羅馬教會的犧牲品。

因為“寬容”(待你們長大之後,請一定記住它)是一種最近才出現的品質,甚至我們所謂的“現代社會”的許多人,他們也僅僅是對自己無關痛癢的事物表現出寬容。比如說,他們對一個非洲土著居民表示寬容,並不在乎他到底是一名佛教徒還是伊斯蘭教徒,因為這與他們毫不相幹。但是,當他們聽說身邊的原本為共和黨人且支持征收高額保護性關稅的某鄰居,現在居然加入了美國社會黨(1901年成立),並且想要廢除所有的關稅法律時,他們就再也不能寬容了。於是,他們開始使用與17世紀幾乎同樣的詞匯來譴責這位好鄰居,如同一個善良的天主教徒或新教徒聽說自己向來非常敬愛的好朋友淪為新教(或者天主教)的可怕異端邪說的犧牲品時候所用的詞匯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