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文藝復興(第4/5頁)

這一切誰在乎呢?能夠生活在古羅馬那樣的世界裏,對任何凡人來說已經勝似天堂了。再說,生命只有一次,讓我們為幸福地活著而快樂吧!

總之一句話,許多意大利小城市中的狹窄街道上都洋溢著這種意識形態。

你知道“自行車熱”或者“汽車熱”是怎麽回事嗎?有人發明了自行車,於是幾十萬年以來一直緩慢而勞神費力的步行,從一個地方到另一個地方的人們欣喜若狂。現在他們能借助自行車車輪之力,輕快迅速地翻山越嶺,享受速度的樂趣。後來,一個聰明絕頂的工程師又制造了第一輛汽車。人們再也沒有必要腳踩著踏板費力地騎自行車上路了。你只需舒舒服服地坐著,讓馬達和汽油為你工作。於是,每個人都想擁有一輛汽車。每個人開口閉口都是勞斯倫斯、廉價小汽車、凈化器、裏程表和汽油。勘探者們開始深入地下,目的是為了能夠找到新的油源。至於蘇門答臘和剛果的熱帶雨林可以為我們提供大量的橡膠,於是石油與橡膠一夜之間變成稀有物,以致人們為爭奪它們而相互交戰。你看,全世界都為汽車而瘋狂,連小孩子在學會叫“爸爸”“媽媽”之前,就知道汽車是什麽東西了。

在14世紀,整個意大利為重新發現的為深埋在地下的古羅馬世界的美麗而瘋狂,其情其景正如同我們現代人對汽車的狂熱。很快,西歐的人們也分享了他們的熱情。於是,一部未知的古代手稿的發現,可以成為人們舉行狂歡節的理由加以慶祝。一個寫了一本語法書的人,就像現在發明火花塞的人一樣廣受歡迎。人文主義者,就是那些致力於研究“人”與“人類”,而非把時間精力浪費在毫無意義的神學研究中的人。這些研究者得到的榮譽和獲得的尊敬,遠遠高於剛剛征服食人島勝利凱旋的英雄們。

在這個文化巨變的過程中,發生了一件事情,大大有利於研究古代哲學家和作家的研究——土耳其人再度進攻歐洲了。古羅馬帝國最後的一塊領土,拜占庭帝國的首都君士坦丁堡被重重圍困。1393年,東羅馬皇帝曼紐爾·帕萊奧洛古斯派遣特使伊曼紐爾·克裏索羅拉斯前往西歐,向西歐人解釋拜占庭的危急形勢,並請求他們給予幫助。可是救援並沒有來。

羅馬的天主教徒巴不得希臘的天主教徒受到懲罰。雖然西歐人對拜占庭帝國及其屬民的命運漠不關心,但他們對古希臘人卻頗感興趣。要知道,連拜占庭這座城市也是古代希臘殖民者於特洛伊戰爭發生5個世紀後,在博斯普魯斯海峽邊建立的。他們想學習希臘語,以便能夠閱讀亞裏士多德、荷馬及柏拉圖的作品。他們求學心切,可他們沒有希臘書籍,沒有語法教材,更缺乏教師,根本不知從何著手。佛羅倫薩的官員們聽說了克裏索羅拉斯來訪的消息,馬上向他發出邀請。城市的居民們瘋狂想學希臘語,他是否願意來教教他們呢?克裏索羅拉斯同意了,真是太好了。歐洲的第一位希臘語教授終於把α、β、γ教授給了數百名熱切的年輕人。這些年輕人都是千辛萬苦來到到小城阿爾諾的,住在肮臟的馬廄或破舊的閣樓上,目的是學會動詞的變格,以便能夠同索福克勒斯和荷馬直接對話。

同時,在大學裏面,老派的經院教師還在孜孜不倦地教授著他們的古老神學和過時的邏輯學,闡釋《舊約》中隱藏的神秘,討論希臘、阿拉伯、西班牙和拉丁文本中亞裏士多德著作裏稀奇古怪的科學。他們驚恐地觀看事態的發展,繼而便勃然大怒。這些人簡直走得太遠了,真是離譜!年輕人竟然不去正統的大學學習,反而跑去聽那些狂熱的“人文主義分子”宣揚他“文明再生”的奇怪理論,真是太荒謬了。

經院的學者跑到當局那裏去告狀,但是這並不能解決任何問題——就像無法強迫一頭牛去喝水一樣,我們也不能強迫人們接受自己不喜歡的事情。這些老派教師的陣地連連失守,但是有時他們也會取得一些短暫的勝利。他們和那些從不求得幸福也憎惡別人享受幸福的宗教狂熱分子結合在一起,對付他們共同的敵人。

在文藝復興的中心佛羅倫薩,頑固的舊勢力和美好的新生活之間發生了一場可怕的戰鬥。一個面色陰郁、極端憎恨一切美好事物的西班牙朵名沃派僧侶是中世紀陣營的領導者。他發動了一場堪稱英勇的戰鬥,在聖瑪麗教堂的大廳裏,他每天都在叫喊,像是上帝發出的警告:“懺悔吧!”他高喊道:“懺悔你們對神的不敬!懺悔你們對那些不神聖事物的快樂!”他開始聽到一個聲音,眼中看見燃燒的利劍紛紛劃過天際。他向孩子們傳道,循循善誘這些尚未被玷汙的靈魂,以免他們重蹈父輩滅亡的覆轍。他組織了一個童子軍,致力於侍奉偉大的上帝,並聲稱自己是上帝的先知。在一陣突然的狂熱發昏之中,心懷恐懼的佛羅倫薩市民為他們對美好和快樂的邪惡熱愛而懺悔。他們把自己擁有的書籍、雕塑和油畫都拿到市場上,以狂野的方式舉行了一個“虛榮的狂歡節”。人們一邊唱著聖歌,一邊跳著最不聖潔的舞蹈,為這個瘋狂的狂歡節慶祝,而此時,薩佛納洛拉則把火把投向堆積起來的藝術珍寶,將它們燒成灰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