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不矯情的陳世美(第2/3頁)

李江潮哭得沙啞。

“誰都是從不懂事走過來的。”陳浮生揉了揉李江潮腦袋,輕聲道:“男人做錯事不要緊,重要的是你得知道怎麽做才是真正的問心無愧。”

陳浮生抽著煙平靜道:“我兩年前從黑龍江跑到人生地不熟的上海打工,認識第一個肯把身子交給我的好女孩,原本我以為會這樣過一輩子,陪她跑跑大學城聽課拿一個畢業證給娘瞅瞅,攢點小錢給我哥討個水靈媳婦,滋滋潤潤在大城市裏紮根過日子,可生活哪有一帆風順的好事,一個有錢有勢的公子哥盯上我了,我就是給他跪下都沒用,你給人下跪過嗎?大山裏的野山跳逼急了會咬斷自己的腿逃掉套子,我不想死,就只能一把石灰撲在他那張死人妖臉上,毫不猶豫地一把刀捅進入,然後收拾東西準備流竄了,你以為我想丟下那個女孩嗎?可我不一個人跑,難道帶著單純的她一起跨省逃命?然後怎麽拿什麽養活她?她不怕吃苦,可我怕她吃苦。”

李江潮擡起頭,怔怔望著這個他原以為也是公子哥的男人。

陳浮生擡起頭,三根手指頭夾著煙,陷入沉思道:“當我再次雙手染血,以為可以在南京站穩腳跟挺起胸膛回去上海的時候,我又被人從背後捅了一刀,這狗娘養的人生啊,我那個時候我就知道我這輩子不會太平安靜了,要麽轟轟烈烈的死,要麽窩窩囊囊的死,然後你見過的我那個媳婦出現了,她一直在我最落魄的時候出現,我就跟抓住救命稻草一樣,死都不松手,最後她也讓我糊裏糊塗地答應成為我女人,我能做什麽?做陳世美唄,屁顛屁顛打扮得人模狗樣跑去找上海那個善良女孩,沒心沒肺跟她說,我要做小白臉,我要跟一個能讓我少奮鬥三十年的娘們結婚嘍,跟你掰掰啦。”

李江潮沒有急著咒罵陳浮生,因為他記住陳浮生所說的一句話,怎樣才是真正的問心無愧。

“她還是那個她,善良的一塌糊塗啊,當著死黨的面甩了我一耳光,說就當沒認識過我。我是陳世美啊,當然不可能哭著嚷著跪下來請她原諒,就賊有風範地轉身走人,其實我知道她只是怕我愧疚才扇那一耳光,她肯定比我的臉要疼無數倍。”

陳浮生吸了一口氣,扔掉煙頭,揉了揉臉,朝李江潮苦笑道:“你是不是覺得我現在很風光?可我告訴你前幾天我還連睡覺手上都綁著刀片,你信不信?你覺得一個媳婦攤上這麽個丈夫,如果是單純得以為世界只有黑白兩色的善良孩子,能有幸福嗎?即使現在還有,能一直幸福下去嗎?”

沒有誰能確定自己是生活的主角,沒有誰能注定幸福安穩。

“你還是個混蛋。”

李江潮沉聲道,“不過不矯情,不是好人,但夠爺們。”

周小雀把煙叼在嘴上,一旁樊老鼠拋給他一個從密碼酒吧順手牽羊過去的打火機,點燃,也許只有他跟樊老鼠這種亡命之徒才能真正體會陳浮生如少年所說不矯情的苦處。

親自把李江潮送回家,這小子抱著已經蒼老的父親李紅兵放聲痛哭,嗓子徹底啞掉,哭到哭不出來。

李青烏紅著眼睛充滿感激地將西裝外套還給陳浮生,陳浮生接過她母親遞過來的開水,笑道:“我能不能坐下來跟老李說點事情?”

見父子和睦,李青烏邊哭邊笑抹著眼淚開心道:“當然。”

李紅兵是特種兵出身,站如松坐如鐘,雖然14年牢獄之災磨去他大半銳氣,但即便如此,坐在陳浮生對面也是不卑不亢,只是眼中充滿男人之間不須言說的沉默感謝,父愛如山,正因為這種感情過於凝重,以至於無法開口,陳浮生很羨慕,甚至還有些無法避免的嫉妒,調整情緒,道:“江潮在學習背了個留校察看的處分,不怪他,是對方故意挑事,老李,江潮這牛脾氣可是跟你很像的,學校方面想讓家長過去,我剛好在教育局有點關系,看能不能讓我去學校一趟,幫忙把這個處分撤銷,當然,我這麽做是有點不符合規矩,所以先問問你們妥不妥當,這段時間我一直沒時間陪我懷孕的媳婦,多虧了青烏,所以不做點什麽心裏老愧疚。”

老李有點為難,他是一個最不願意欠人情的男人,當年正因為這樣才死扛下一切進的監獄,李江潮母親是很希望陳浮生能夠解決這件事情,畢竟留校察看的處分已經很重了,記入档案後會對以後的職業生涯產生很大負面影響,不過她還是望向李青烏,希望最有主見的女兒拿主意,李青烏很幹脆地微笑點頭道:“那就謝謝你了。”

“小陳你是東北人?”李紅兵知道現在自己閨女為人處世很成熟聰明,就不瞎操心,一聽陳浮生口音笑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