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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鼓足勇氣打過去的電話,得到的回應卻是刻板的機械女聲:“對不起。您撥打的用戶已停機。”

  時過境遷,她家的電話已經停機了,他再不能借由這個號碼找到她。電話掛斷時,他的心裏是一種無法形容的失落與傷感……那他以後還會不會有機會再次見到她呢?

  機會在二〇〇八年九月的一天悄然降臨。

  那天在角嶼島的碼頭,林森無意中望向海面上飄飄搖搖的那艘小船時,一眼就認出了坐在船頭的秦昭昭,眼前如同閃過一道亮光,耳中仿佛響起一聲雷鳴,他像被什麽擊中了,渾身一震。

  經年未見,她的模樣卻並沒有多少改變。依然文靜秀麗的臉龐,長發斜斜地織成一根松軟的麻花辯垂在胸前,更顯得年齡小了,仿佛還是當年的那個高中女生。她輕而易舉地就讓他想起少年時對她的迷戀,那時,她的微笑,她的聲音,她的發香……她的一切一切,無一不令他意動心跳。

  事隔經年,他還以為自己已經努力地把她淡忘了。但這一刻,只是遠遠地望著她,那些陳年泛黃的記憶,又在心頭風起雲湧。

  時間可以淡忘一切——很多很多的人這樣說。然而,有些人與事,是否如同一株沙漠玫瑰?無論在時間的風化中變得如何枯萎如幹草,但只要給它一捧清水,它又會重新煥發出新鮮的綠意。

  有那麽一瞬,他差點失聲喊了她的名字。但很快,他良好的視力讓他看清了她身旁還坐著喬穆。他們並肩偕坐,她親昵地貼在他耳畔說話,一臉盈盈笑意,幸福感與滿足感溢於言表。

  心頓時如灌滿海水似的鹹澀,他默默地轉身,刻意讓視線改變方向。再回頭時,那艘小船已經朝著小嶝島回航了。碧水藍天下,漸行漸遠的船變成一個黑點。他的心像海面般空空蕩蕩。

  那天晚上,他久久地坐在海邊吹風,讓思緒跟著海風飄飄蕩蕩。夜裏他花了很長的時間才睡著,夢中他又回到了少年時,懷著一顆熱烈激動的心,悄悄地踏著滿地潔白的月光,走到心愛女孩的窗外,輕輕叩響她的窗……

  二〇〇九年八月,林森回家探親時聽父親偶然提及市政府正在重新規劃長機地區的消息,這個消息讓他心頭一動。

  “爸,長機那些老平房都要拆嗎?”

  “暫時只拆幾排,不過將來陸續都會拆掉。按市裏的規劃,長機地區將在五年內改造成長機社區,大批的經濟適用房都將建在那裏。”

  八月八日回來的他,八月九日就趕去了長機。他想知道秦昭昭家的房子是否在拆遷之列。他希望還沒有被拆,他希望還有機會再見到他少年時曾屢次守在窗外的那間老屋。那間老屋和他喜歡過的女孩,都已是烙在他心底不可磨滅的痕跡。

  去了之後,他卻發現已經找不到她家的老屋了。原來的地方,只剩幾排被拆得亂七八糟的殘垣斷壁。林森茫然地來回走了幾趟,無法判斷哪一處殘址是曾經屬於她的家——他來遲了。

  在拆除的廢墟旁悵悵然站了很久,林森才拖著腳步沉重地離開。絲絲縷縷的傷感與惆悵縈繞在心頭,揮之不去。長機地區的馬路一旁是附近莊稼戶的稻苗,稻谷將至豐收時節,滿目金黃,撲鼻稻香。他突然有所觸動,腳步自動轉向,去了東郊處的鐵路道。。

  東郊鐵路道口,風景依稀似舊年。兩排長長的鐵軌依然安靜地趴在田野間,鐵路旁的小河也依然潺潺流著。大片大片金黃的稻田鋪陳在鐵軌兩旁,仿佛遍地金沙。風拂過時,千重稻浪如潮水般起伏蕩漾,稻香隨風四處彌漫。

  故地重遊,有一種與歲月重逢的親切感。這個地方,曾經讓年少的他痛徹心扉。如今重遊舊地,念及前塵舊事,心裏依然感慨萬千。在悠長寂靜的東郊鐵路上獨自徘徊,帶著稻穗清香的微風反復拂過,林森眸中有兩點潮濕緩緩洇開……

  為期一個月的探親假,相親是林森逃不掉的任務。每年回家探親,父母都會提前做好準備,物色好幾個條件相當的女孩等他回來逐一見面。這一次,不單父母安排他相親,周明宇也客串了一回媒人,把他女朋友的同學的表妹佟彤介紹給了他。

  二十歲的佟彤也是小城本地人,在省城南昌念大學,當時剛剛讀完大二。因為《士兵突擊》《我的團長我的團》等一批熱播軍事題材劇,讓她對軍人的好感與日俱增,想找一位軍人做男朋友,周明宇就順勢把林森隆重推了出來。一見面,英氣勃勃的年輕軍官十分合女大學生的心意。她背地裏喜滋滋地告訴表姐,“我對他一見鐘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