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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默然片刻才回答:“我租房住。還是以前我媽在時租的一套房子,就在我們學校附近,我一直沒有退掉。”

  當年穆蘭為了方便照顧兒子當了陪讀媽媽,在上海音樂學院附近租了一套兩居室,作為她們母子在上海的家。租賃合同一年一年地續簽著,在她因車禍去世後房子還有半年的租期未滿。如果她還活著,這套房子她還會繼續租住,因為她還會繼續留在上海陪兒子讀大學。喬穆舍不得退掉這套和母親一起住了幾年的家,他決定繼續租下去,盡可能把這個“家”保留得久一點。

  秦昭昭沒想到是這樣,她想當然地以為喬穆父母雙亡後再回上海一定住在外婆家,卻原來他還繼續租住以前和母親一起生活的房子。難怪上次她來看不到他,而舅媽當時的含糊其詞此刻想來明顯是不想在提要求前被她知道喬穆其實不住這裏,怕她會因此不答應幫婷婷免費輔導功課。其實她真是多慮了,就算喬穆不住這她也還是會答應,畢竟這是他的外婆家,他時常會回來。能夠隔三差五見到他她就很滿足了,況且她也不可能跑去他獨居的地方找他,她不好意思的。。

  這個暑假,秦昭昭在超市打工之余的時間幾乎全在喬穆外婆家當“義工”了。外人看來她是沒有任何報酬的,但對她而言卻是有報酬的,那報酬就是可以經常見到喬穆。

  喬穆暑假雖然也在打工,但時間比上學時還是寬松些,回外婆家的次數也多些。他很依戀他外婆,經常一回來就陪她說話,跟舅舅一家人反而沒什麽話可說。他們祖孫倆對話都用上海話進行,秦昭昭本就不太聽得懂,更何況老人家還吐字含糊不清,都不知道他們在說些什麽。

  秦昭昭聽不懂,婷婷卻基本都懂,她撇著嘴說:“奶奶腦筋不靈光了,翻來覆去總是說些車轆轤話。我聽得耳朵都要起繭,也就是表哥有耐心聽她羅嗦。”。

  喬穆對他外婆真得很有耐心,他不僅陪他外婆說話,還經常替她洗頭洗臉或洗腳,為她按摩身體,傍晚時總會推她出門散步。穆松工作起來經常要加班,在家時間少,而舅媽是不願費那麽大勁分別把輪椅和老太太都搬下樓去散步的,只有喬穆回來了才會陪外婆散步。老太太只要一見他進門,滿是皺紋的臉就笑成一朵菊花。

  秦昭昭因此由衷地對他說:“喬穆,你照顧你外婆真用心。”。

  喬穆淡淡一笑,笑容中帶著揮之不去的憂傷:“那時我媽的情況你都知道的,醫生說即使她能活下來也會癱瘓,還有可能會成為植物人。舅舅想過要放棄治療,但我無論如何不肯。因為只要媽媽還活著,不管她是癱瘓的病人還是植物人,我都還是有媽媽的孩子。我願意不惜一切代價去搶救,但她還是……我沒有媽媽了,可我媽媽的媽媽還活著,外婆也一直非常疼我。照顧她既是我代媽媽盡孝,也是彌補我不曾照顧過媽媽的遺憾。”

  一席長長的話讓秦昭昭感動不已,原來喬穆對外婆的悉心照顧,還有著懷念逝世母親的因素在內。  

  喬穆經常回外婆家看望和照顧外婆,淩明敏卻很少陪他回來。秦昭昭在他外婆家只遇見淩明敏一次,她看見她笑得禮貌而疏遠:“秦昭昭,你好。”。

  舅媽見她來了撇一嘴:“唉呀,大忙人來了,你今天怎麽這麽有空啊?”

  喬穆眉頭一皺,岔開話題:“舅媽,今晚我們帶外婆出去吃飯,您不用做我們的飯。”

  喬穆和淩明敏倆人一個背著外婆一個端著輪椅下樓去了。舅媽有些奇怪地嘀咕,好好地他們怎麽就想著要帶個癱瘓老太太一起出去吃飯呢?。

  婷婷突然想起來:“媽,今天該不是表哥生日吧?我記得以前吃他的生日蛋糕總在暑假,姑姑每次都去紅寶石蛋糕店買蛋糕。奶奶最喜歡吃那家的鮮奶小方,其他蛋糕店的鮮奶蛋糕都說不地道。”

  舅媽這才恍然大悟:“對呀,他是農歷6月出生的,這個月正是6月呢,具體哪天我就記不清了。搞不好今天真是他生日,我都給忘了,這孩子怎麽也不吱一聲啊!”

  秦昭昭聽得怔了,原來今天是喬穆的生日,可是他舅舅一家卻都不記得,忘了個一幹二凈。

  穆松這天難得不用加班準時回家了,聽聞此事後他趕緊去翻日歷:“今天真是喬穆生日呢。唉呀,姐姐姐夫過世後這是他第一個生日,我們居然都給忘了。我這些天天天加班忙暈了頭,你每天閑在家裏怎麽也不記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