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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長機“中南海”,當喬穆用力捶開他曾經生活多年的那扇房門時,正好是喬葉來開的門。她十分吃驚:“你——怎麽跑這來了?”

  喬穆看著她,臉色冰寒:“我來要我應得的錢。”

  他來時的路上已經想好了,既然喬葉做得出來,他也做得出來。她能在他媽媽躺在醫院生死未蔔時嚷著分遺產,那他也要一分一厘清清楚楚地跟她算。他豁出去不管不顧了,讓面子和修養見鬼去吧。

  喬葉奇了:“你有什麽應得的錢來找我要?”

  “爸的撫恤金,我媽有份我也有份。還有,遺產不是像你說的那麽分。爸的遺產首先要分一半給我媽,其余的才是我們三個平均分配。你馬上把我和我媽應得的錢全部給我。”

  喬葉不甘示弱,雙手叉腰眼睛一瞪:“撫恤金的事我跟你說得很清楚,都已經拿來辦爸的後事了,一分也沒剩。至於爸的錢我雖然多拿了一點,不過你作為兒子,沒在爸的喪事上盡任何力,這筆錢就算是你為爸辦喪禮出的錢吧。”

  “我不管,你花了多少錢辦爸的後事那是你的事,我該得的錢一分也不能少。別再拿我是爸的兒子卻沒為他的後事出錢的說法來搪塞我。我還沒滿十八周歲,還沒成年,你無權要求我為爸的後事掏錢。撫恤金你必須分給我,剛才你多拿的錢也得一分不少全部還給我。否則我今天就不走了。”

  喬穆如此強硬的態度出乎喬葉的意料,他以前的性格溫文爾雅,從不會跟人起爭執。今天怎麽跟換了一個人似的?

  殊不知,一個人如果經歷過巨大的打擊與痛苦,他的性格絕不可能不變,有時候甚至是判若兩人的轉變。

  喬葉不肯落下風:“愛走不走隨你的便,反正我一個子也不會給。”

  她說完重重甩上門,把喬穆關在門外。他不像上回那樣忍氣吞聲地離開,而是一腳又一腳地用力踹門,一聲又一聲地大聲嚷嚷:“喬葉,你別想獨吞爸的撫恤金。你把我和我媽的那份給我們,你不要那麽無恥。”

  樓上樓下的人家都被驚動了,看熱鬧的人一個接一個圍過來。長機這個地方熟人紮堆,張家長李家短都彼此知曉。尤其喬家最近出了事,原本就是“新聞中心”,這會姐弟倆還幹脆撕破臉皮鬧起來了,怎麽能不惹來觀者如堵?

  若是換成從前,喬穆一定會不好意思繼續。可是現在圍來的人越多越好,他要讓大家都知道他這個姐姐的所作所為。更加用力地踹門:“喬葉,你也算是我姐姐。你太無情了,我媽躺在醫院你不管也就算了,還鬧著要分遺產。既然要分就分得清楚一點,你憑什麽欺負我年紀小多拿多占。我爸的撫恤金我和我媽也是有份的,你沒有權利獨吞?你還挑唆我舅舅別再繼續搶救我媽,放棄治療。你怎麽能這樣做,你還是不是人啊!”

  說到最後,喬穆忍不住哭了,淚水源源不絕地淌下臉頰。傷心欲絕的少年讓很多軟心腸的大媽大嬸面露不忍,有的替他擦眼淚,有的柔聲安慰他。喬穆的聲討,贏得眾人一面倒地支持。很多人嘖嘖搖頭,都說這個喬葉也真是做得出來,穆蘭就算不是她親媽,喬穆好歹是她半個親弟弟,何必這麽落井下石等等。

  任外面如何果鬧成一團,喬葉只緊閉房門不出來。喬穆也橫上一條心,無論如何就是不走,那扇房門也不知被他踹了多少腳。門裏門外地僵持半晌,房門終於打開了,他姐夫方正軍一臉尷尬地拿著一沓錢給他:“喬穆,你姐姐其實也不是壞人,就是有些事她轉不過彎來。這些是你要的錢,都在裏頭了,你點點吧。”

  喬穆冷著一張臉接過錢,顫著手點上一遍後,擡頭看定方正軍:“你告訴喬葉,我跟她兩清了。以後我再沒她這個姐姐。”

  攥著一摞厚厚的鈔票分開眾人沖下樓,喬穆目不斜視地出了“中南海”院門。出門後沒走幾步,就聽到身後有女孩子細細的聲音喚他:“喬穆,等一下。”

  喬穆扭過淚痕未幹的一張臉,視線內是秦昭昭的纖細身影。

  圍墻那端,“中南海”方向傳來的喧鬧聲,秦昭昭很快就捕捉到了。那幾幢樓房的樓道間每層都有窗戶,並非密封的水泥墻。喬穆在喬葉門前用力踹門與尖銳的叫嚷,聲聲入耳。原本她正在剝毛豆擇青菜準備做午飯,當下菜也顧不上了,立馬跑去“中南海”。

  夾在一大幫聞風而至看熱鬧的人當中,她憂心仲仲地看著喬穆憤怒無比激烈無比的失常行為。他完全不是以往那個溫文爾雅的喬穆了,在父親去世母親重傷姐姐無情舅舅無義地一連串打擊下,他變得幾乎判若兩人。這樣的轉變絕對不是什麽好事,她深深為他擔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