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遊湖。

白玉漫不經心地將手中的詩集翻了幾翻,又合上,幾上金鴨古銅爐裏燃燒著藥香,淡淡的藥香飄入鼻腔,讓白玉煩躁的心變得稍微寧靜下來。

煙兒端著些點心與松蘿茶上到後樓,白玉看到她,輕哼一聲,沒理她。

將茶放在她身旁的小幾上,煙兒笑嘻嘻把一份柬貼放到幾上,道:“姑娘,剛才沈大人派林立遞來柬貼,想邀請你今夜過府一敘呢。”

鶯娘正端起茶盞準備呷茶,聞言纖指一頓,放下茶盞,想到前幾日在宴席上發生的事,白玉只羞得寄顏無所,這幾日她一直躲在紅袖坊中藏羞,是誰也不肯見,如今沈墨主動來找她,她還不知如何該面對他,白玉不覺伸手碰了碰唇,輕嘆一聲,向煙兒道:“你去林立說,叫他告知沈大人,說我頭有些疼,今夜就不去他那了,過幾日,我再親自登門拜訪。”

“姑娘,你這會兒要當縮頭烏龜了麽?人家可是尋上門要你負責了啊。”煙兒嘿嘿笑道。

正所謂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裏,白玉在宴席中強吻沈墨的事已傳開來,別說煙兒知曉了,整個紅袖坊的人都知曉了此事。

白玉見她一臉促狹,氣道:“這都是你惹的禍,你還笑得出來。”

“姑娘,你自己色迷心竅,關我什麽事?”煙兒嘟囔道。

白玉嗔了她一眼,“要不是你裝肚子疼,讓清音那丫頭隨同我去,我會喝醉酒?不喝醉也不會出這個醜,你說這是不是你的錯?真是死沒良心的丫頭。我這一世芳名都盡毀在你的手上了,經此一鬧,我這身價定一落千丈,以後你呀,別說吃肉了,你就勒緊褲腰帶過日子吧。”白玉恐嚇她道。

煙兒什麽都不怕,就怕沒肉吃,當即將圓眼一瞪,柳眉倒豎,“都怪清音那丫頭,我要沒肉吃,我跟她急!”言罷一甩袖子,氣憤憤的準備下樓去找清音。

白玉見狀失笑。

恰此時,翠嬌上來,聽聞腳步聲,白玉擡眸看去,便見翠嬌手拿帕子,裊裊娜娜地走來。

白玉起身相迎,笑道:“你今天倒有空過來我這,莫不是被某位不識趣的客人糾纏不開,過來躲避的麽?”

翠嬌啐了她一口,笑罵道:“你這嘴真不饒人。”

“也就對你而已。”白玉笑盈盈拉著翠嬌的手走到榻上同坐下,又吩咐煙兒去給翠嬌泡茶。

坊中的眾多姐妹中,翠嬌與她是最合得來的。翠嬌生得也十分姣好可人,腰細身長,鵝蛋臉,肌膚賽雪,眼下有幾點俏麻兒,頗具賢淑氣質。

才剛剛坐下,翠嬌就開門見山地問:“喂,我可聽說你與那沈大人的事了。你莫不是真戀上那沈大人了?”翠嬌一雙鳳目曖昧地看著她。

白玉望了她一眼,微啟了唇又合上,粉頸低垂,纖手不自覺地纏著羅帕,“酒後失態而已。”

在翠嬌眼裏,白玉一向是直言快語,十分爽快的人,這般掩掩藏藏,忸忸怩怩卻從來沒見過,料是說中了她的心事,翠嬌心中嘆了口氣:“有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講了怕你心裏不好受哩。”

“但講無妨。”白玉笑道。

翠嬌語重心長道:“你進這場子才幾個月,我這做姐姐的,得提醒你一句,那些權貴公子是最沒個定性的,我在京中這幾年,對那沈墨深有耳聞,這幾年來,就沒聽聞過他對哪個歌舞場中的女子真正動過心,前兩年他倒是為了一歌姬一擲千金,替她贖了身,大家都說兩人是男才女貌,天生一對,可後來還沒到一月呢,他就把那女子送給了某位朝中大員,所以你別看他表面溫存儒雅,就以為他是個有情人,這人其實最是無情,你逢場作戲就算了,莫將一顆心全縈系在他身上了。”

白玉還是第一次聽聞此事,心中一時五味雜陳,不忍拂了翠嬌的好意,便將手覆在她手背上,盈盈一笑道:“翠嬌,謝謝你提醒我,你放心,我有分寸的。”

雖然如此說,可白玉心裏卻嘆道,如果情能收放自如,那這世間何來如此多的癡男怨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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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擡起頭來,奴家又不是吃人的妖,怕甚?”

柔媚悅耳的嗓音從那絳色紗幔內傳出,緊接著是一連串格格的嬌笑聲,春風拂來,吹開了紗幔。

人稱小潘安的賣油郎在那婉囀鶯聲的催促中,微微擡起頭來,便見湘妃榻上的鴛鴦靠枕,搭伏著個美貌妖嬈的女郎,一雙玉臂露出幔外些許,纖腕上套著金鐲,紅衣交映著雪膚,更覺艷冶得近似於妖。

“你就是小潘安?”

小潘安只覺魂魄都好似被人攝了去,對於白玉的問話一時竟忘了做答,一旁煙兒見他發呆,一皺眉,上前便在那人頭上給了一爆栗,罵道:“哎!我說你這人,啞了還是聾了?”

煙兒真不知道她家姑娘找個一副小白臉模樣的賣油郎來做什麽,不會是看上他的容貌了,要包養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