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哺酒。

宴會開始後,白玉於沈墨一席侍酒,旁一席是柳文。

因為方才的小插曲,白玉沒了向沈墨獻殷勤的欲望,沈墨臉上卻始終掛著春風化雪般的笑容,原先那一抹冷漠,仿佛只是白玉的錯覺。

“今日之宴,既有好酒,又有好花可品,簡直比當年金榜題名之時更令人暢快舒意啊。”陸文傑道。

他對面的薛清道:“這好酒倒有,卻不知好花在哪?”

陸文傑撫掌笑著解釋:“滿座的紅粉哪一個不是名花。”

此話一出,立刻得到了在坐佳人的另眼相待。

然不到片刻,陸文傑又將視線掃向白玉,眉飛色舞道:“更何況有白玉姑娘這一朵牡丹國色在呢,正所謂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便是把功名利祿全都拋卻又有何妨?”

被人奉承,當然令人歡喜,可白玉心頭抑郁,本想隨意敷衍他幾句,然一想到他方才在沈墨面前說的那番話,心頭忍不住著惱,便低了螓首,裝作沒聽見。

陸文傑沒料到白玉竟當眾拂他面子,心中頗有些尷尬又氣惱。

這時,沈墨開了口,語氣揶揄:“我倒不知陸大人有閑雲野鶴的志向?”

此言一出,頓時緩解了尷尬氣氛。

白玉轉臉望向他棱角分明的側臉輪廓,他的唇角勾著淡淡笑意,白玉不覺怔了下,察覺白玉的視線,沈墨側目看她,向她淺然一笑。

白玉心咯噔一下,驀然轉臉,望著桌上青瓷杯中的瓊液,臉起淡淡紅潮,心中暗忖,誰要他替她解圍了?自作多情。

沈墨對她的態度並也沒怎麽在意,仍轉臉回去與眾人談笑,這令白玉更氣惱了。

白玉不明白自己為什麽會突然在他面前任性使氣,她只是控制不了自己。

陸文傑身旁的陳寶兒,伸出一只水嫩的手掐了他一把,嬌嗔道:“是了,白玉是牡丹國色,我們皆不如她,大人,你捧她一人,就不怕得罪我們余下的姐妹麽?”

陸文傑自覺失言,老臉紅了紅。

“是啊,該罰三杯,才能消了我們的氣呢。”另一美人兒笑道。

“三杯還便宜了些,該是五杯。”坐於薛清身旁的女子將眼一揚道。

“大人,您還不快喝,要不讓白玉姑娘敬您呢?”陳寶兒輕推了他一把,撚醋道。

白玉勉強整整精神,含笑望著那身著軟銀輕羅素蘭裙的美人,謙虛道:“寶兒真是咄咄逼人,奴家若當真如陸大人所說,是朵牡丹花,那麽寶兒就是一朵空谷幽蘭呢,和高潔雅致的蘭花一比,這牡丹花畢竟艷俗了些。”

陳寶兒被白玉這麽一奉承,心中暢快,欣然笑道:“承你的褒贊,奴家竟不好意思讓你敬酒了。”言罷便倒了杯酒,遞到陸文傑眼前,“大人,妾身敬您。”

陸文傑嘻笑著接過酒,豪邁的一口幹完。

白玉則低垂著頭,望著盤子發呆。

沈墨看了她一眼,見她不向以往那般含情脈脈地注視他,心中竟覺不適應,稍作遲疑,他舉筷夾了枚芙蓉蝦放在她面前的空盤上,主動與她交談:“白玉,嘗嘗這道菜,味道挺不錯的。”

沈墨溫柔軟款的語氣令白玉覺得自己仿佛在鬧小孩脾氣,不覺有些赧顏,她舉筷將芙蓉蝦送入口中,輕嚼慢咽,心中暗想正巧可以借此機會與他和好,便笑顏一展,贊道:“嗯,味道不錯。”

千嬌百媚,風情萬種是白玉給他的形象,而這般梨渦淡淡,明媚不失天真的笑容,卻是沈墨從未見過的,他不由多看了幾眼,而後反應過來,他拿起酒杯抿了口酒,似是想掩飾那些許的失態。

一旁的柳文看著兩人互相夾菜,喁喁私語,心好似被針紮似的,只能一杯接著一杯的灌下那又苦又辣的酒水來舒緩心中的悶疼。

宴席近尾,眾人已有些酩酊,便散了座,大多數人都結伴下樓去散酒去了,季子昂也隨了去,陸文傑被一幫美嬌娘灌了十幾二十杯的酒,臥倒在桌上,醉得不省人事了,陳寶兒則拉著幾位姐妹下樓去喂池魚取樂,她本想叫白玉去,可見她一雙含情目只鎖在沈墨身上,與他喁喁私談,內心乖覺,就沒叫上她。

彼時,樓上只有沈墨,白玉,清音,以及柳文。

沈墨本欲下樓去的,可被白玉纏著喝酒,沒能擺脫她。

若是以往煙兒在,定然會勸白玉少喝,因為知道她酒品不行,可清音不曉得,又不擅長勸白玉,因此只是呆呆地看著她一杯接著一杯的喝。

白玉此刻已然不勝酒力,眸中秋波溶溶,只嫌發上沉重礙事,便將頭上的鳳簪子一並拔去,盤髻沒有了固定物,那如瀑布般的烏黑長發劃出一道優美的弧線,散於腦後。

沈墨微微詫異,在白玉再一次伸手去夠酒壺時,連忙撚住白玉的纖手,白玉手一顫動,酒灑了出來,將他的袍袖弄濕了一片,沈墨並不在意,只是低聲勸道:“白玉,不可再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