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推薦鄉黨(第2/8頁)

姜松巖看得出徐書記對李盛文的感激之情是溢於言表的。

這場飯局過去的第二天,李盛文給姜松巖打電話,話說得十分令人玩味:

“……他們要是有事情找到你,一定要告訴我一聲。我來替你擋。不要理他們。即使是出於公心的事也不能只考慮局部利益。”

李盛文說的“他們”,是指他老家的父母官,寶川市的徐書記等人。這番話是否要當真,姜松巖沒有去想,他覺得李盛文說的那些事現在還不至於立即就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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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松巖一進門,看到內陽台上晾著一排他這幾天換下來的白襯衣,虛掩的臥室裏透出燈光,知道蘇可可回來了。他很意外,她這次在平江老家待的日子很短,回雲邑市之前也沒有打電話告訴他。

他故意弄出些聲響。蘇可可膽兒小,要是猛然出現在她面前會嚇出毛病,據說她患心臟病早逝的母親就是這麽被她父親嚇壞的。

聽到聲響的蘇可可穿著粉藍睡衣從臥室出來,看了一眼丈夫,顯出一副慵懶的神情。她捂著嘴打了個淺淺的哈欠,手從嘴邊上移開,翻過手背來,挺起大拇指以外的四只玉筍樣的手指,自己打量了一下。別的女人做這樣的動作通常都是看戴著的戒指,蘇可可手上從來不戴戒指,她這樣是看手。

姜松巖給蘇可可下過死命令,手上決不允許戴戒指。說那樣的話招眼,顯得庸俗。不想明說的是,他不喜歡別人垂涎欲滴地看他妻子的手。蘇可可現在這副姿勢,是自己看,還是想給姜松巖看?說不準,這或許已經成為她在他面前的下意識動作。

姜松巖洗漱的時候,蘇可可湊到他面前,他聞到一股陌生的香水味。蘇可可很耗香水,總是喜歡在一間沒人的房間裏沐香水。說沐香水,是她將香水肆意地噴在身體的周圍、上方的空氣中,仰頭轉身來迎接她說的“花雨”,不管是什麽牌子的香水也舍得。姜松巖刷著牙,嘴裏含混不清地說他這天下去了,蘇可可知道他說的“下去”,是到分管的部門或者聯系的單位調研或者開會。她懶得問他去了哪裏,說:“一會兒你到我房間來,我對你說說平江的事。”

姜松巖說:“那我就洗個澡?”蘇可可嫵媚一笑說:“好。洗幹凈給我閱處。”

姜松巖洗完澡穿著睡衣到蘇可可房間,要是回自己的房間就穿著簡單一點兒了。蘇可可在給誰打電話,見他進來馬上識相地掛了。她嗅到了姜松巖身上的味道,責怪他肯定沒有用洗面奶和沐浴露。姜松巖喜歡用香皂,洗臉的方式也是她不能容忍的,只用一捧水,且只洗臉上巴掌大一塊,洗完了用毛巾一圈一圈狠擦。蘇可可每每看不下去,說貓洗臉都比他強一百倍。

姜松巖反感她在這方面的計較,讓她趕緊說平江的事。蘇可可讓他上床來,並掀起一邊的被頭。姜松巖上床坐著,靠著床背,看她一眼,意思是讓她快說。

蘇可可這就將羅恭達怎麽請她吃飯,田鈴又怎麽如影相隨的情況草草地說了一下。她說田鈴“那是相當熱情”。接著又說了一些她的小姊妹的現狀和一些家長裏短、雞毛蒜皮的事情。這些都不是姜松巖想聽的,他最想了解的是他過去的同僚,那些還工作生活在平江的人,他想知道他們的仕途沉浮,他們的現狀。那些過去和他有隙、有恩怨的人總是在蘇可可每次從平江回來時又讓他記掛起來。難得蘇可可帶回來一些舊友故知或者昔日領導、部下的情況,他都聽得認真,問得仔細。他知道,她帶回來的信息還是有限的,也只是聽說來的,她沒有興趣去了解那些,也不是真正能夠接觸到那個圈子的人。她要是成心去打聽難免不讓人有忌諱,也沒有必要那麽去做。其實,他要是想知道平江的那些情況很容易,會有很多渠道。問題在於,他想知道那裏的情況,又不想讓人知道。

蘇可可隱瞞了她去看望夏中天的事。姜松巖問到她家裏的情況時,她只輕描淡寫地說了一下蘇迪南工作有可能變動。不用說姜松巖也知道她說的這種變動意味著什麽,立即問她有沒有插手,有沒有向羅恭達開口。蘇可可說這是羅恭達主動關心的,羅恭達似乎很欣賞蘇迪南搞出來的什麽文化產業改革方案。

姜松巖鼻子裏哼一聲,流露出輕蔑,蘇可可不知他是對羅恭達還是蘇迪南,身子靠近他說起了妹妹蘇怡怡。蘇怡怡沒有什麽可說的,一家三口過著平平常常的生活。一句話,“都還好。”這個小姨子最不願沾姐夫的光,和丈夫在同一家醫院裏當醫生,一個肝膽科,一個放射科。作為名牌醫科大學畢業的醫生蘇怡怡在醫院裏技術是最好的,醫院裏曾經要提拔她當副院長,她死活不願幹。原因對蘇可可說過,她怎麽也不會背著雞犬的嫌疑升天。可這樣的事情往往是過了這村就沒這店了,她也就口口聲聲準備幹一輩子的科主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