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賬上趴著十二萬 收錢是技術活(第3/4頁)

侯衛東暗道:“青林的人不傻,我的緩兵之計沒有什麽作用,該來的始終要來,以後只能在客源上下工夫,交通局那條線不能斷。”嘴裏道:“好說,這沒問題。”

吃過早飯,回到前院,就見到曾憲剛站在院內。他穿了一件灰色西服,就是那種擺在地攤上賣的西服,看上去很粗劣,而且稍小了些。曾憲剛身材原本魁梧,穿上一件小一號的劣質西服,顯得很是滑稽。

這是曾憲剛為了進城而特意換上的好衣服。

在上青林,侯衛東對這種裝束見慣不怪。兩人拿了相關的證照,急急地趕到了益楊縣,在工商銀行辦了一個公司賬戶,結果被告知,賬戶還有七天才能啟用。

這真是漫長的七天。在七天裏,侯衛東天天數著日子,就如當年高考時盼著大學入學通知書一樣焦灼。七天以後,終於等到了賬戶啟用,他就和曾憲剛一道,興沖沖地奔向益楊縣交通局。

這一次,侯衛東先找到了劉維,由劉維帶到了財務室。劉維如今是工程科科長,工程科也是交通局裏面一個重量級科室,幾任科長都提了職,財務科就給了劉維三分薄面。

前次見過面的女同志就客氣了許多:“侯衛東,這種工程款必須高科長簽字,他就在隔壁,我先去問問他。”過了一會兒,朱會計就回來了,她搖頭道:“高科長說單位沒錢,你等一段時間再來。”

在這種場合下,曾憲剛插不上話,只能在一邊傻站著。

劉維對其中訣竅心知肚明,悄悄拉了拉侯衛東的衣袖。侯衛東心有靈犀,跟著劉維出了門。劉維把辦公室的門關上以後,輕聲道:“侯瘋子,我給你說實話,你是第一次搞工程,多搞幾次就會明白,要錢是一門藝術。你這樣要,就算有錢,高科長也不會給你。”

侯衛東想起上一次到基金會貸款,只有一萬元的款子,黃衛革都要了一千回扣,問道:“是不是要表示?”

“聰明人就是不一樣,一點就通。”劉維點了點頭,低聲道,“這事只能靠談,你去試他的口氣,說明白提幾個點子。”

侯衛東又道:“劉兄,是否幫我引見一下?我沒有和高科長打過交道,不知他肯不肯接招。”劉維搖頭道:“高科長說話比一般的副局長還管用,我是新提的科長,他不一定買賬,你多接觸幾次就好辦事了。”

得到了劉維的指點,侯衛東仍然有些心慌。這畢竟是他第一次幹這種交易,他給自己打氣:“人死卵朝天,怕個屌?他要收,我就敢送。”

他在馬路對面就和曾憲剛商量,當他說出數目的時候,曾憲剛禁不住驚呼了一聲:“兩萬?他就是轉個賬辦個手續,憑什麽拿這麽多錢?”他自語道:“兩萬元在農村可以辦許多大事了,再說,這四十幾萬回去還要付工資,要還貸款,給五千就差不多了。”

侯衛東道:“我問過內行人,他說如今各地都是三角債,甚至四角債、五角債。現金為王,這種情況可以給五六個點子。”

曾憲剛算了一下:“拿四十萬來算,兩個點就是八千元,五個點就是兩萬。”他狠了狠心,道:“五個點就五個點,我豁出去了。”

商量好以後,侯衛東沒和曾憲剛一起,自己到了財務科長高建的辦公室。

高建是一位面白無須的中年人,戴一副金絲眼鏡,眼睛隱藏在鏡片後,讓人看不清他的眼神。他坐在辦公桌後面,一只手就在桌面上輕輕地敲打,過了一會兒,才道:“局裏經費緊張,確實沒錢,你等幾天再來吧。”

侯衛東在讀法律專業的時候,對行為心理學也有小小的研究。他看見高科長手指的動作,知道他內心並不平靜,他裝作很老練地道:“在家靠父母,出門靠朋友,我今天主要是向高科長匯報工作。”

高建一直盯著侯衛東,道:“石場和交通局向來合作緊密,幾個大石場的老總我們都經常見面,建立了很好的合作關系。你如果想繼續開石場,得向那幾個大石場學習,只有信譽良好,生意才能做得久。”

侯衛東敏感地意識到話中有話,心道:“這肯定是在遞話給我。”他試探著道:“高科長,今天中午就在益楊賓館吃個便飯。”

高建見侯衛東比較上路,推辭道:“下午還有事,中午不能喝酒。”

侯衛東道:“中午我們不喝酒,只是希望高科長能給我們一個匯報的機會。”

高建這才松了口,笑道:“看你還挺實誠,我們先說清楚,中午不喝酒。”

到了益楊賓館,侯衛東開了一瓶茅台,又點了野生團魚、青鱔等高档菜。喝了兩杯酒以後,高建談興上來了,包間裏就只剩下他的高談闊論。曾憲剛臉上神情很是古怪,每動一筷子,他心裏就流出一滴血。他默默地念道:“這是一只雞,這是一條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