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奔走抗爭(第3/19頁)

下午跑到巷口,朝大街對面望過去,省政府大門兩旁的戰士好像比上午還要密集。兩人也就暫時斷了進去找省長的念頭,在街上閑逛起來。卻走到哪都有人在議論省政府裏的爆炸事件。說法不一,但每一種說法都是有鼻子有眼的,比那些拿著國家固定工資,只有躲在空調房裏才來靈感的作家編的小說生動得多。有的說是省鋼鐵公司的人幹的。原來鋼鐵公司老總五毒俱全,把公司弄垮之後,工人們生活無著,飯吃不起,水喝不上,只得天天上訪告狀。豈知那位鋼總的根基厚得很,不但沒被告倒,省裏還讓他到做了某實權廳裏的副廳長。工人們氣不過,在身上綁上炸藥,在鋼總屁股後面跟蹤了一個星期,這天竟然跟進了省政府辦公大樓,終於將鋼總死死抱住,引爆身上炸藥。

有的說是一位農村來的土農民於的。那農民的兒子高考時沒上重點線,後通過關系,花十多萬元進了省某重點大學。不想畢業時,兒子的畢業證卻跟其他學生不同,只蓋著學校的鋼印,沒有國家教育行政管理部門的鋼印,找工作時誰也不認賬,至今還窩在鄉下家裏,怕父老鄉親們恥笑,連門都不敢出。為兒子讀這個書,那位農民幾乎傾家蕩產,本指望兒子找個好工作,早日還清累累債務,誰知競落得如此下場。於是天天跑學校,跑有關部門和省領導,請求解決兒子文憑問題。跑了兩年,又跑出幾萬元債務,腿都跑成圓規,還是沒一點效果。農民活不下去了,混進省政府,一炸解千愁。

還有人傳言是省政府裏面的人幹的。說是一位處長多年得不到重用提拔,有人提醒他,他那做護士的老婆長得還算可以,資源閑置著也是閑置,何不充分利用起來?處長想想也有道理,就把老婆介紹給自己的上司,好拉近跟上司的距離。一來二去的,老婆跟上司的距離越來越近,自己跟上司依然若即若離,攏不了邊。本來想先戴頂綠帽子,再換頂大點的紅帽子,現在想戴的紅帽子沒戴上,綠帽子卻沒法扔掉了,處長氣不過,去找上司評理。那上司也是無賴,要處長先拿出跟他老婆有染的證據再說。這種證據怎麽拿?事先又沒想起在老婆身上裝個針孔攝像頭。何況就是拿了證據,也只能出盡自己的醜。一怒之下,處長攔腰抱住上司,引爆了身上的炸藥。

這些不同版本的故事,有點像街頭小報裏的小道消息,真真假假,虛虛實實,信則無根無據,讓人生疑,不信又司空見慣,仿佛真是那麽回事。卓小梅兩個當然不是到省城來聽這種小道消息的,這種小道消息再神奇,再動聽,如果光帶些小道消息回去,不能帶回領導的墨水,職工們肯定一千個不答應,一萬個不贊成。

於是第二天起個大早,吃點東西又往省政府跑。那些威風凜凜的戰士依然把守在大門口。地上還畫了紅線。有紅線還不夠,為保險起見,又拉了索子,索子上纏著紅布條。兩人試著上前,還沒靠近紅線和索子,便被戰士們喝住了。

第三天,第四天,那些戰士還沒撤走,仍沒法靠近大門半步。

也不知戒嚴何時才撤,老這麽等下去,也不是個辦法。卓小梅忽然想起還有一個省委,省委該不會像省政府一樣,也被人炸過吧?說不定進省政府難,偏偏進省委又容易。何況照在市裏的經驗,有些事情政府解決不了,黨委那邊興許辦得到。若能找上省委書記或副書記,說不定比找省長副省長還管用。

將這個想法跟蘇雪儀一說,她也覺得應該去嘗試嘗試。這天兩人打的直奔省委大院。下了車,大門口雖然有武警站崗值班,卻沒有戒嚴的跡象。兩人不免暗喜,慶幸沒人來炸省委,否則不會有這麽一派寧靜祥和的大好局面。於是忙調整好氣息,從從容容朝大門走去。

可離大門還有三四米遠,武警卻大聲喝斥道:“哪裏去!”

這話問得好沒道理。這裏是省委大門,要進大門,自然是去省委了。這可是和尚頭上的虱子,明擺著的,還要問你哪裏去,真滑稽。可你還不能這麽去跟他辯解,因為現在他是把門將軍,讓誰進門,不讓誰進門,全憑他一張嘴說了算。蘇雪儀只得連連點頭,討好地笑道:“到省委去。”

武警從上到下打量著兩位,那警惕的眼神,仿佛她們是本·拉登派來的。只是他的軍事知識可能有限,弄不明白本·拉登到底有沒有這種類型的女部下,這才問了一句:“你們是什麽人?”蘇雪儀正想說她們是維都市來的,卓小梅扯扯她的衣角,搶先答道:“我們是省政府辦公廳的,到省委辦公廳來簽一個文件。”

在省政府秘書處她們就領教過了,你說是從下面市裏來的,人家看你的眼神便明顯地帶著鄙夷,好像你是野生動物似的。這是國人的普遍心理,皇城根下擡轎子的,瞧不起外面省裏坐轎子的;省裏掌門鑰匙的,瞧不起下面府裏掌印把子的;府裏握菜勺子的,瞧不起底下縣裏握驚堂木的。卓小梅有一次參加市政府的大會,親耳聽姚市長在會上發火罵娘,說他跑到北京某部門辦事,先是傳達室的人攔著不讓進,說盡好話進去後,找到要找的小處長,人家連座都不讓,甚至眼皮也不肯擡一下。想起自己不大不小是地方上八九百萬人口的行政長官,走到哪裏都是警車開道,前呼後擁,放個響點的屁,地上要砸個坑,誰知進了京城,什麽人都可以不把你放在眼裏,真窩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