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楊登科陪楊前進去了城西派出所,鐘鼎文立即給舒老板打了電話,要他過來看保安。沒幾分鐘舒老板就過來了,見了楊前進,很是滿意,對鐘鼎文千恩萬謝,說給他找了個這麽高大英俊的年輕人,以後紅杏山莊絕對不會出昨晚那樣的事了。

從城西派出所出來後,楊登科準備回單位去看看。楊前進的工作有了著落,楊登科感覺一身輕松,像是完成了一件多麽了不起的大事。總算對得起鄧桂花了,這也是對二十年前那段珍貴的戀情的一個交代。而且可以一心一意考慮自己的事情了。已經過去了這麽多天,估計出手的那八千元也該有點反饋了。也不知康局長在忙些什麽,他總不可能對八千元無動於衷,或者像上次吳衛東一樣,將錢給退回來吧?

剛進農業局大門,迎面碰上蔡科長。楊登科主動打招呼道:“蔡科長上哪去?你真是貴人多忙啊。”蔡科長躲不開,只好應付道:“沒忙沒忙。你呢,忙些什麽?”楊登科正是等他這話,說:“沒忙什麽,還是侄兒工作的事。”

為這事,蔡科長曾裝模作樣給楊登科寫過條子,跟農校馬校長將雙簧唱得有聲有色,現在楊登科舊事重提,他當然不好不關心一下,問道:“有著落沒有?”楊登科說:“著落是有了,但哪找得到農校那樣的好地方?”蔡科長說:“那又是什麽地方?”楊登科說:“紅杏山莊。”蔡科長說:“紅杏山莊?工資還算高吧?”楊登科說:“不高,才七百元一月。”蔡科長說:“七百元一月?不低嘛,相當於我們這些國家幹部了。”

楊登科嘿嘿笑了兩聲,望著蔡科長,不再說什麽。蔡科長這才意識到楊登科是有意要把這事說給他聽的,意思是沒馬校長和你蔡科長,他楊登科也能把事辦成,而且辦得還要漂亮一些。蔡科長臉上紅了紅,訕地走開了。

望著蔡科長的背影消失在門外,楊登科揚手打了一個響指,朝司機班走去。

司機班這時就老郭一人,胡國幹和刁大義他們都不在。老郭說:“楊科你去哪裏了,剛才康局長還打電話來找你。”楊登科眼前一陣暈眩,有一種大腦供血不足的感覺。半天才緩過勁來,望定老郭,說:“你說什麽?康局長打電話找我?”

老郭見不得楊登科這個熊樣,說:“康局長打電話找你有什麽了不起的?又不是市長省長打電話找你。”楊登科這才意識到剛才有些失態,不好意思地笑笑,說:“老郭你是飽漢不知餓漢饑啊,我從電大出來後半年多了,天天無所事事,不難受?”

老郭不愧為老郭,究竟在局裏呆了三十多年了,立即在楊登科話裏聽出了一點意思,說:“你給領導下了藥啦?”楊登科說:“說得這麽難聽幹什麽?這可是對領導的大不敬,傳到領導耳朵裏,多麽不好?”老郭說:“喲,還教育起老前輩來了。老實交代,下了什麽藥?”楊登科求饒道:“老郭,你就別逼我了,好不好?”

老郭指著楊登科的鼻子,笑道:“這就叫做賊心虛。好好好,不逼你,你也不容易。”

楊登科雙手作揖,感謝老郭放他一馬,說:“知我者,老郭也。”老郭說:“你現在行動正是時候,過幾個月,我就辦手續了,你先把車庫裏的面包車弄來開一陣,我退休後你就來開奧迪。這車是當年陳老板買回來的,最先就是你在開,你去了電大,又一直歸我管著,交給其他人,我還有些不太舍得呢。”

這話旁人聽去平淡,楊登科就懂得老郭是給他掏心窩子。他們都曾是陳老板的人,陳老板下去後,楊登科自不必說,老郭的處境也大不如從前了,連那個名義上的車隊隊長的頭銜都給抹掉了。所以聽出楊登科正在康局長那裏活動,老郭也是非常理解他的。人在單位,出人頭地不容易,但至少也要做得起人,連人都做不起了,卵都要短三寸啊。

楊登科當然沒心思跟老郭抒情,他心裏系著康局長的電話,迫不及待地問老郭道:“康局長沒說什麽吧?”老郭說:“沒說什麽。”楊登科說:“那他在哪裏打的電話?”老郭說:“領導打個電話來,我怎麽好問人家在哪裏打的電話?你不記得機關裏有一句這樣口頭禪:可問天可問地,不可問領導在哪裏。”

楊登科知道自己這是太過心切,說:“那也是。”心想既然康局長打電話找自己,何不給他回個電話?拿起話筒,才意識到並不記得康局長的號碼。也是一心不能二用,過去全心全意繞著陳局長轉,跟別的領導的交道自然就不多。拿出電話本,找到康局長的名字,突然又沒了打電話的勁頭。這樣的事,領導可以給你電話,可你給領導打電話,總覺得有些欠妥。